“我...”
张华沉默下来了。
“张公有功不假,过却是远远胜过张公之功,便是裴頠,也知这社稷之重,不在中宫,而在太子,为何独独张公不知?”
“张公稳住中宫与太子宫的关系,得到了几年光景,又何尝不是埋下隐患,莫非张公觉得,一条即将决堤的堤坝,简单的修补,便可以避免决堤吗?”
“皇后不是这样的人...”张华在后面说道。
“皇后何许人也,不需张公叙述,恐怕你也心知肚明,只是不愿意承认罢。”
“既然张公觉得自己没错,不如你我推演局势如何?”
“推演局势?”
张华脸上露出惊异之色。
“如何推演局势?”
“古时有鬼谷子,胸中有纵横之术,人在深谷,却能知晓天下局势变化,这便是推演,在下虽然不似鬼谷子,但张公大才,或许能够与在下将未来光景的十之一二还原出来。”
张华沉默下去了。
“那你便先推演。”
王生起身,手上拿出一个木棍,在地上划了起来。
“如今朝堂势力有五。”
说着,王生在地上划了起来。
“一是中宫,二是太子宫,三是世家,四是诸王,五是那些中立之人。”
历朝历代,都有一些不想要掺和权力交接事情的人。
西晋享受成风,咸鱼说起来是比那些有才志的人要多上许多的。
至于世家,王生在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张华的眉头不自觉的皱了一下。
“如何推演?”
“晚辈便给张公推演张公不助太子的情形。”
“若太子被废....”
王生话还没说完,张华便赶紧止住王生接下来说的话了。
“太子之位,稳固非常,你如何能说太子被废?”
“所谓稳固,不过是相对而言的罢了。”
王生努了努嘴,继续说道:“若中宫召见太子入宫,在宫中,太子如无根之萍,自然是中宫欲他如何,他便如何的,若是将太子灌醉,引导太子写下大逆不道之语,到时候,中宫欲废太子,张公欲如何?”
“太子乃社稷之后,老朽不论如何,都不会让太子被废。”
“若中宫执意?”
“那我也执意。”
“哪怕人头落地,哪怕官爵顿无?”
“哪怕人头落地,哪怕官爵全无!”张华的语气很是坚定。
王生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张华现在说的话实在是太好听了。
但是...
他说的,跟他做的不一样啊!
按照历史轨迹,张华会遭遇王生所言的同样境遇。
但他在那个时候,他的选择可是与他说的话不是一致的。
说的,永远比作的简单。
这句话放在任何时代,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合适的。
“若是中宫执意,最后还是将太子废了。”
“朝中诸臣,不会同意。”
“假令同意。”
张华轻轻点头。
“你继续说罢。”
“假令太子被废,张公觉得朝中局势会如何?”
“若太子被废,我等定然是会复太子位的。”
在这里,王生也只能冷笑两声了。
太子废都废了,你跟我说会复位太子?
这种事情,和你说你这辈子都不吃饭的概率是差不多的。
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可信度。
当然,王生在这里也不把这事情说开。
“张公复位太子,中宫可会同意?”
“便是不同意,我等也要如此做。”
意思就是,不论结果,只求心安了。
或许是觉得自己的答案不好,张华问道:“若太子无法复位,这局势会如何变?”
“中宫不会留太子,既然太子被废,自然是囚禁于金镛城之中的,那时候,太子的死活,只在中宫的一言之中。”
“中宫不是傻子,她不敢杀太子。”
“她当然不敢杀太子。”
太子即便是废掉了,那也是太子。
更不用说司马遹的地位十分特殊了。
“中宫会外放太子,然后在外放的地方,让太子出了一些意外,不幸而薨。”
“太子不能死。”
太子被废算是最严重的后果了。
若是太子死了...
张华很难相信那时候的局势是如何的。
首先,那些太子宫的人绝对会愤怒。
其次,诸王也会愤怒。
到时候中宫,说不定也存在不了。
“皇后虽然荒谬,但并不痴傻,她知晓太子死后的局势是如何的。”
“张公可知贾模的去处?”
“紫金光禄大夫已然归乡。”
“那便是了。”
王生把玩这手上的茶杯。
这茶杯虽然不是玉杯,但摸起来的手感,却还是不错的。
老槐树下落叶飘飞,王生的嘴角缀着笑容。
局势的主动权,越发的被他握在手心了。
“寻常时候,都是贾模规劝中宫,是故中宫才不会冲动,朝堂之所以稳固,张公自然有功,但紫金光禄大夫贾模也是居功至伟的。”
对于王生的这句话,张华轻轻点头,没有反驳。
王生说的是真话。
“但皇后还是不会如此做。”
“皇后自然不会如此做,但若是有人暗中撺掇,那又会如何?”
有人在暗中撺掇?
“侍中贾谧?”
“他只是一个,侍中贾谧与太子恩怨已深,其实说起来,皇后之母也是想要太子宫与中宫和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