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霍漱清始终都记不清楚自己当时在电话里听到了什么。多年以后,他的记忆中只有急救室那始终亮着的灯,还有,躺在手术台上鲜血淋淋的苏凡!多年以后,那一天的记忆,似乎变成了空白,每当他看着她的时候,就会想,如果那一天可以消失就好了,就像是从日历上撕下来一样不存在就好了。
然而,一切,就那么发生了。
六月三号,儿童节刚刚过去了,那是霍漱清陪着念卿过的第一个儿童节,一家三口在游乐园玩了一整天。当霍漱清站在手术室外的时候,脑子里似乎还是那一天的情形,还是苏凡抱着孩子笑容满面的样子。
快到中午了,苏凡接到覃逸飞约好一起吃饭,然后谈些事情。跟店里交代了一下,她就拎着包包出门了。
苏凡的车,一直停在婚纱店外面的停车位上,正好是在一排梧桐树下。她出了门,走到隔壁的店里,和邵芮雪说了几句话,笑着和她挥手再见,却是直接走向了停在路边的覃逸飞的车。
在邵芮雪的记忆中,那一刻,好像是快镜头一样闪过,回想起来,却如同慢镜头一般在她的脑子里不停地回放。苏凡的笑容,好像是定格在她的脑子里。她还笑着同苏凡说“记得给我打包啊”,苏凡点头答应,她刚准备转身,枪声就响了起来,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枪声的来源,苏凡就已经倒下了。店门外的人行道上并不是只有一个苏凡,而那个拿枪的人,举着枪径直朝着她走去。
坐在路边车上打电话的覃逸飞,从苏凡出门再到她走进隔壁店门和邵芮雪说话,整个过程,他都看在眼里。他看着她那被风吹动的长发,她脸上那轻松精神的笑容,印在他的眼里,让他也不禁被感染的满面笑容。而他的笑容,和她的一样,在枪声响起的那一刻,彻底凝固了。
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看着她在自己眼前倒下,浑身鲜血。他不知道枪声何时想起,只看见她猛地倒在了地上,他扔掉手机,冲下车,却看着眼前的刘书雅举着枪不停地扣动着扳机,他一把推开刘书雅,抱起苏凡,她只是在他的怀里睁着眼睛,再也不动。
后来——
他的车上,到处都是她的血,他只是抱着她,脱下自己的西服给她取暖,那一刻,他是那么害怕她会离开。他不停地叫着她的名字,却听不到她的回答。
司机开着车,像是疯了一样在市区的路上奔驰。
借着父亲的特权,公安厅的领导给他送了一个警报器,这是覃逸飞难得利用父亲权威的一次。此时,司机拿出那个从未使用过的警报器,拉响了警笛在市区穿行,将车开向了距离这里最近的省二院。
医院里从来都是人来人往,而当满身是血的覃逸飞抱着苏凡冲进门诊大楼时,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接到覃逸飞司机电话的江津,早就联系好了医生等待着他们,直接将苏凡送进了手术室。
覃逸飞跟着进去,却被医生们推了出去。
江津拉着他,把他拉出了手术室。
医院的手术室外面,坐着满满的病人家属,满身是血的覃逸飞靠着墙木然地站着,却什么都看不见。
他的耳朵里面,好像始终都是嗡嗡的声音,而眼前,始终都是她倒下去的那一幕。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怎么——
院长赶了过来,看见覃逸飞忙过去问候,覃逸飞只说“拜托你们救救她,拜托!”
“放心,我们尽全力,尽全力!”院长道。
“逸飞,霍书记那边,你赶紧打电话——”江津在一旁提醒道。
霍——
是啊,要给他打电话,他,是她的丈夫啊!
“你,你打吧!”覃逸飞把手机递给江津,他的手颤抖着,手机上全是血。
这时,过来一个年轻医生,拿着一张单子,把覃逸飞叫进一旁的办公室。
江津忙扶着他,把他按坐在椅子上。
“病人已经开始手术了,请问她平时有什么过敏药吗?”医生问。
覃逸飞突然笑了下,这情形何曾相似?三年前,他就这么给她签过手术同意书,就这么被医生问过话,而那时,他怎么会预见到自己三年后也会遇上这样的一幕?
“你给他打电话吧!”覃逸飞定神,对江津道,江津忙翻到霍漱清的号码,走到墙角拨了出去。
覃逸飞拿过医生手里的笔,在那张表格上“唰唰”地写着字画着勾。
“差不多就是这样!”覃逸飞把表格交给医生。
医生快速扫了一眼,忙起身走出去。
覃逸飞没有跟过去,双手扶着头,静静坐在那里。
“里面的是霍书记的——”院长这才问。
“是霍书记的夫人!”江津见覃逸飞精神低落,替他答道。
院长“哦”了一声,对覃逸飞道:“我先进去了解一下情况。”说完,就离开了办公室。
江津过来说“霍书记那边正在往过来赶,他在江虞检查工作”,覃逸飞听得并不清楚,太阳穴“突突”跳动的声音太大,盖过了一切声音。
从江虞到这里——
江虞那边有个空军的基地,如果借飞机过来的话,可能会快一点吧,要是开车,就这交通,等他回来也等四五个小时。
时间,在指间流逝,却是那么慢。
邵芮雪从婚纱店赶来,看到在手术室外面守候的江津和覃逸飞,立刻跑了过去。
江津起身拥住她,邵芮雪什么都说不出来,不停地啜泣着。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