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好的茶喝多了都会腻。
尤其是对着一个看不懂的人。
出尘道长好修养的从陈府退去，一脚踩在门口石阶，脸色变了——那是一种不甘愤恨才能流露出的烦躁情绪。
道童迷茫，“观主，陈世子到底有何不妥？值得看这么长时间？”
温柔和善嘴角时刻上扬的道长神色冰冷，“闭嘴。”
哪壶不开提哪壶。
道童却不怕他，仍笑，“那长青书院咱们还去吗？”
出尘道长狠狠瞪了他一眼，广袖大挥，“去！”
院落。
陈晚饶有兴致的坐在树下饮茶。
“回少爷，出尘道长朝书院去了。”
“嗯。”
声音淡淡，似呢喃。
书童皱眉，“阿木不明白，出尘道长德高望重，到底哪里惹了少爷不喜？”
茶香扑鼻，湿气扑在那人睫毛，莫名的撩人心弦。
想起道长强颜欢笑还要维持风度的画面，笑声从喉咙溢出，陈晚不厚道的摸了摸脸，“不喜吗？那肯定是阿木看错了。”
说不喜也不是，但总归不是喜欢。
若让阿木冥思苦想，倒也能丢出了词：嫌弃。
少爷很嫌弃出尘道长。
且不说道长作为清风观观主，清风观是受皇室尊崇之地，盛京城小道消息传的有鼻子有眼，说皇上赏识道长，有意以国师之位许之。
这样的大人物，断断不是能得罪的存在。
阿木不想少爷犯糊涂，但少爷说的话他得听。少爷说他看错了，哪怕阿木眼睛没瞎，也得认。
“拿书来，如此好时光，若不读书，简直是对生命的浪费。”
“……”
长青书院劝学林惊现白骨，为安人心，院长特意前往清风观请观主为书院作法。
左等右等才见道长仙风道骨踏风而来。
道长身上就是有股神奇的力量，就是出了天大的事，看到他，盛京城的百姓心就稳了。
大张旗鼓的作了法，出尘道长拂尘轻甩，厉声喝道：“去！”
白骨堆眨眼粉碎成灰，众人抬头，仿佛看到半空有众多人影飘过，如阵青烟慢慢远去。
道长松了一口气，“亡魂已入黄泉，书院重归净土，尔等若还不放心，就在此地种上牡丹花，牡丹乃花中王者，以王气镇压，诸事皆宜。”
院长万分感激，亲眼见到亡魂归入黄泉，在场之人对道长越发敬畏。
一片恭维声中，秋先生嗤之以鼻，“装神弄鬼故弄玄虚，老夫是看不下去了，告辞！”
这话引起不大不小的轰动，有人说秋先生脾气古怪，有人说先生一生清高不信鬼神，自然看不惯清风观大行其道被人追捧。
出尘道长对此不置可否，解决劝学林事后，便有宫人来告，皇上有请。
踩着旁人热慕的眼神，出尘走路都要飘起来，越来越仙。
“道长好厉害，多可怕的事在他手里不过拂尘轻甩再道一个去字，果然和我们凡夫俗子不同啊。”
“是啊，连皇室对他都尊崇有加，清风观，这次要发达了。”
……
求学之地出现死人骨，这事皇上不能不问。
崇德殿。
出尘道长慢悠悠俯身行礼，“小道见过皇上，恭请圣安。”
南帝放下奏折，“书院的事处理好了？”
“处理好了，不是什么大事。”道长言语之间流露出的自信让南帝放宽心。
既不是什么大事，也就无需过问了。
一道眼色递下去，总管太监带着宫人鱼贯而出。
殿内再无闲人。
南帝匆忙从御座起身，“药呢？”
出尘顾自坐下，静静望着统管天下的九五之尊。
南帝神情微僵，对出尘的高傲生出淡淡不满，不满背后还藏着几分不可告人的羞恼。
强自镇定下来，南帝语气温和，“道长奉旨入京，事情可是办好了？”
见火候到了，出尘恭敬起身，认认真真的行了大礼：“圣上仁德，清风观愿为圣上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
这就好。
南帝心跳渐渐平稳，又问，“药呢？”
能让他生子的药呢！
天子后宫佳丽三千，雨露均沾，亲政二十年，莫说太子，就连个公主都没诞下。大臣整日上折子操心他那点儿事，烦都烦死了。
可再烦，没儿子就是没儿子。
人言可畏，身在高位，岂能留下半点污名？若让世人知道他生不出子嗣，帝王的脸还要不要了！
他看不惯出尘那副时而轻慢时而大义凛然的嘴脸，又什么办法？
皇位等着人继承，得忍。
出尘笑道，“清风观秘药得来不易，若后妃诞下龙子，小道厚着脸皮想恳求圣上一件事。”
南帝面无表情，“何事？”
“世子与道有缘，生来富贵乃大陈福星。世子乃圣上亲侄，血脉相连，若他能入清风观修道，日日为圣上祈福，圣上此生必能子孙绵延，大陈千秋万代！”
茶杯碎地，打湿南帝衣角。
南帝神情激动，呼吸急促，“当真？”
出尘洒脱一笑，“不敢欺瞒圣上。”
人有软肋，拿捏住软肋，哪怕是天子，也得乖乖按照他的意思行事。当今最重子嗣，他就不信，再是血脉情深，能比得过亲生的儿子，祖宗的基业？
南帝恍恍惚惚，面色潮红，连声音都有了一丝颤抖，“准，准！”
能以一人换千秋万代子嗣绵延，莫说让亲侄修道，就是让他去死……那也是应该。
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