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府,老夫人的病榻前。老夫人半倚在床沿,神情憔悴,如一朵已经枯萎的花一样,纵然昭合欢想尽一切办法,还是无法帮这朵花留住更多的水分,只得看着它,一日一日,日渐枯萎。
“奶奶,小心些。”昭合欢拧着眉头,半坐在床边给病榻上的老夫人喂药。
刚喂进去两口,又悉数吐了出来。
昭合欢慌忙放下药,用手帕为老夫人擦拭嘴角。
见这药只出不进,干脆也不再喂了。
昭合欢清楚的很,自她回京以来,老夫人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虽然她尽力调养,但总不见好。
老夫人的大限将至。
人的生死,是无能为力的;纵使她有再高超的本领,也无法在阎王爷的生死簿上改动几笔,这一切,皆是宿命……
老夫人自知大限将至,她在剧烈的咳嗽之后,拉住了昭合欢的手:“欢儿,奶奶知道你一直不喜欢左相府,我也不喜欢,可是身不由己。”
昭合欢明白,对于老夫人来说,更情愿呆在乡下,自在又熟悉。
可是昭书轻出了名的孝子不是空穴来风,他将老母亲接到京城来,是违背老夫人意愿的,但是他不在乎,他只在乎自己的声誉。
听到老夫人说到‘身不由己’,昭合欢莫名的心痛。
她不该离家出走,因该多在老夫人前尽孝的。
“欢儿喜欢,奶奶在,这里才是家。”昭合欢忍下眼眶中的泪。
老夫人亲昵的抚摸她的青丝。
“待我驾鹤西去,你若在左相府过的不开心,就去西郊,那里有奶奶为你置办的一处别院,这辈子,奶奶只希望欢儿可以过的开心。”
老夫人又何尝不知,昭合欢不喜欢这里。
昭合欢听后眼泪像断线了一样汹涌流出,又慌忙擦掉。
她紧握老夫人的手:“奶奶胡说什么?您的好日子多着呢!欢儿为奶奶换一副药方,一定治好。”
老夫人只是笑:“我的身体我心里清楚,孩子,你不用安慰我。”
昭合欢望着眼前的老人,就连头发也失去了润泽,干枯如草,整个人只剩下最后一丝力气吊着,她无比的难过。
昭合欢再也忍不住,捂住嘴巴哭了起来,她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是做不到。
见到这一幕,初桃和百合也忍不住掉泪。
跟在老夫人身边多年,她们不愿看到这一幕。
昭合欢尽力忍住眼泪,站起身子:“奶奶,欢儿去煎药。”她转身离开了房间,刚出门外便跑到一个僻静之处。
“哇!”四下无人,昭合欢终于忍不住满腔的悲怆,嚎啕大哭。
她这两日哭的太多,看到燕北行的信会哭,看到奶奶病重的痛苦也会哭。
秋水跟上去,安慰昭合欢:“大小姐,不要难过了,不是说为老夫人煎药吗?我帮你吧,待会儿老夫人会起疑心的!”
若是被老夫人瞧见昭合欢如此伤心,她也会难过。
昭合欢开开心心的,老夫人才会开心。
昭合欢收不住眼泪:“煎药也没用,奶奶喝不下去了。”
她又不会逼着老夫人用药,她已经如此难受,何必在弥留之际再受这些苦头呢?
这晚,昭合欢守在老夫人面前一夜,她不敢合眼,生怕眨眼间面前唯一的亲人就不在了。
她实在撑不住困意,便趴在老夫人床榻一边睡着了;手还紧紧地握着老夫人的手。
一直到了清晨,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初桃才蹑手蹑脚的凑近,拍了拍昭合欢,她这才睡眼惺忪的抬起头。
初桃小声道:“大小姐回去休息一会儿,这里我来看着。”
“没关系,我去洗漱一下,马上回来。”
昭合欢摇头,站起身子只觉得浑身疲软,脑袋充血的缘故眼前模糊,好久才缓过神来。
她离开了房间,换了身衣服,用最快的时间洗漱后再回到老夫人的别院,刚想去厨房为老夫人做碗热粥,她醒了便可以吃。
可是前脚还未走到厨房,便听到卧房中的一声大喊。
“老夫人!你快说说话啊!”
是两个女人的哭声,房间里只有初桃和百合才是。
昭合欢慌了,奶奶怎么不会说话了?她离开的时候,还呼吸平稳好好的!
恐惧之下,她手中的瓷碗‘砰!’的一声摔碎在地上,昭合欢慌忙跑去卧房:“发生什么事了?”
初桃哭的两只眼睛如兔子一般:“老夫人呼吸越来越微弱!”
百合还在摇晃老夫人,她这才缓缓睁开双眼。
“快叫老爷过来!”昭合欢吩咐一旁的下人,她知道,老夫人应当是回光返照。
弥留之际,昭书轻应该在跟前尽孝的。
不一会儿,所有人都涌入了老夫人的卧房之中;不仅有昭书轻,李氏以及昭合萱,包括旁氏的几位老爷。
女眷们看着这副光景,已经开始哭哭啼啼的抹眼泪了。
昭书轻也留下了几滴泪,昭合欢没工夫分辨他是真的为即将的丧母而痛,还是惋惜自己要守孝三年,仕途一定会受到影响。
“这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不行了?是不是欢儿你下药过猛,老夫人身体年迈,是药三分毒,一定会撑不住的。”
这个节骨眼上,李氏还要胡谄。
昭合欢不知是因为悲痛,还是因为气愤,她一边握着老夫人的手,一边垂着脑袋淡淡道:“夫人是怀疑我给老夫人下毒吗?”
李氏哑口无言:“本夫人可什么都没说,大小姐不要妄自菲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