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用过午膳, 许诺便被明镜局传唤到了东议厅, 而厉姑姑却一直没有露面, 苏蔷与织宁阿岭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北六院, 发现大家看她们的目光已然掺加了另一种深意。
“她们也太过分了,不过是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出的流言,竟当真将许诺看成了凶手,也太过分了, 前两天不还是口口声声说赵越该死吗,真是墙倒众人推……”
织宁与阿岭在身后愤愤不平,刚打开门的苏蔷却一眼便发现屋中的桌上似与平时不同。
桌子上本该什么都没有, 可现在却无端多出了个茶盏出来。
她疑惑地拿起看了看, 茶盏里空空荡荡, 外面印着浣衣局的印章, 倒像是她们的茶盏, 没有什么异样。奇怪的是浣衣局中物件向来珍贵,所以用过后她们都会收在柜子里。
“是谁把茶盏留在了外面, 摔坏了可怎么办?”
见她瞧着茶盏发愣,织宁顺手接过,抱怨了一句,转身向墙边的储物柜走去。
苏蔷看得清楚,柜子里的确少了一只。
目光疑惑地转回了桌面, 这才发现方才放茶盏的位置留了细细碎碎的泥土, 虽然不多却足以引人注意, 着实蹊跷。
用右手将泥土小心扫到了左手上, 顺便将桌子打扫干净后,她看着手心,仔细瞧着碎土的质地色泽。
像是一层,有些硬,掺着极少的青砖碎末。
内墙最外层是白灰,地面上的泥土搓起来不会太硬,这样一想,这些土的来源好像也只剩下了一处。
土榻。
茶盏底下怎么会无端压着从床榻上刮落的泥土?
她疑惑地朝床榻细细打量,惊讶地发现自己床位上的被子与枕头换了位置。
她习惯将枕头放在叠好的被子之上,今日也是,但此时的枕头却被压在被子之下。
突然出现的茶盏,无端被刮落的泥土,还有被调换位置的被子与枕头……
难道……是一种暗示?
见虽然没有睡意的织宁与阿岭还是窝在了床上继续聊天,平日里并没有午休习惯的苏蔷想了想后还是脱鞋上了床。
借着摊开被子的功夫,她小心地拿起了枕头。
下面安静地躺着一个看似普通的锦囊,但并不是她的。
迅速地收在手中,盖好被子后的苏蔷将手探入锦囊中,摸到了一封书信。
信上应该便是他给自己的答案吧。
确认了自己的猜测,在佩服云宣办事迅速的同时,她亦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虽然早就想到云宣将事情打探清楚后不会直接传信给她,但却没料到会是这样隐晦曲折的方式。
毕竟这样做虽然不易被人察觉,但风险过大,万一她并未看出其中端倪错过了怎么办?
不由想起云宣说过的他在宫中人脉根基薄弱的话,显然也只是谦逊之辞。
虽然浣衣局不是守卫森严的后宫重地,但毕竟还是有人当值把守的,而且她们的屋子上着锁,普通人想悄无声息地潜进来也绝非易事。
更何况,还要耗费心思给她留下指引线索。
苏蔷突然觉得这一切似乎有些新奇。
不可思议的人,不可思议的事,而且那些人和事好像在慢慢向自己靠拢,包括危险与死亡。
在琉璃别宫的那几年,日子安稳而平和,她怀念那种平静,却也承认在那里的每一天自己都在借书逃避。
逃避过去的磨难,逃避未来的恐惧。
而这里,有痛有伤,有期待有危机,反而更真实。
她需要这种真实,比空虚更像是一种活着的希望。
织宁和阿岭已经不再说话,却显然还没有睡着,苏蔷揉了揉眉心,与她们打了个招呼,先行下了床。
因着大家都很珍惜午膳后短暂的歇息时间,此时的浣衣局很安静,午时和煦的阳光洒在院落之中,四处都笼罩着琉璃长存的祥和模样。
确认四下无人后,她快步走到凉亭下,将藏在手中的锦囊拿了出来,小心抽出里面的书信。
字迹俊秀,显然是女子手笔,内容扼要简单,直击重点。
结果在意料之中,反而让她震惊不已。
即刻将书信撕得粉碎后放进了袖笼,她坐在原地,沉默了许久。
所有的阻扰好像都通了,剩下的不过是些细枝末节,还有尤为重要的证据。
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向北五院走去。
“阿蔷,你去哪里?”
她的脚还未踏出院门,身后便传来了门被打开后织宁的声音。
听到那个熟悉而亲切的声音,她紧绷的神经与好不容易积攒下的勇气似乎在一瞬间瓦解,有些紧张地转回了身。
织宁的眼睛清澈透亮,像是能看透她的心事一般。
这么多年来,如果说泉姨是她的忘年之交,那织宁便是她最亲近的小妹,如果她开口询问,苏蔷知道自己做不到隐瞒与欺骗。
织宁迟疑着问:“阿蔷,你是有什么事要办吗?”
她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你平日里便不爱说话,有正事的时候就更少开口,”咬着唇,伸手拉过她的手,织宁皱着眉道,“我知道你有心事,我很担心你。”
她不知该如何解释,却听织宁接着道:“我知道你心里惦记许诺的事,可是你不说,就说明我也帮不上你,但是你一定要小心,如果你出了事,那我也不活了。”
苏蔷被她的一脸诀别逗笑,心里却是满满的感动。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个不通人情世故也不知变通的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