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后,天气变暖,但在夜间,还是凉意袭袭的。
而夜间的河中,水更冰凉。
唐婔容一直知道这个季节的河水是凉的,但她没想到竟然是如此冰凉。身上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都颤栗着,叫嚣着。
然而强烈的求生欲让她奋力扑腾着往河岸边去。身上绕着一圈不知是什么的藤条,一股力量拽着她前行。
身后,是燃起大火的船,以及灭火救人的叫嚷声。
唐婔容不知道看着比自己小不少却很凶残的小姑娘是如何做到让船上其他屋子着得火,也不知道那小姑娘为何在最后一息会选择不将她交出去,甚是愿意设法将她带出来,更不知道自己如何就听了她的,跳下河。
总之,现在处于这样的情境下。
脑中混杂着各种各样的思绪,但手脚不敢有懈怠,努力地朝岸上去,努力地游向自己生的方向。
在手脚冻得快麻木而无知觉,浑身力气散失,意识逐渐模糊之际,唐婔容感受到了湿润的泥土,青草,灌木。
刹那,整个人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
她到岸边了。
撑起一口气,用力,四肢并用,而后爬上岸。
躺在地上喘息许久,唐婔容才坐起。打量下身周,却发现身上缠着的藤条竟不知在何时已消失。
她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唐婔容轻皱眉,后将这疑惑抛之脑后。
河中央还可见花船上哄闹一片,不少渡人的小舟上前帮忙。河里,还有扑腾着的未救上来的人。
唐婔容看一眼河中烧起来的花船,又打两下空无一人的河岸边,急匆匆向上爬。
脚踏实地后,唐婔容长松口气,然而紧接着的,又开始忧心之后的去处。
无银钱,身上的衣裳湿透,这般冷的天,若是这么等到天亮,不定就会生病。
且,等天亮后,她的这番打扮定会惹众人诧异,如此再让那些人知道,可不又得被抓回去?
唐婔容拧着眉头,哆嗦着,开始思考自己接着应当做什么。
正想着,脑门被什么硬石块砸到。
惊惧下,唐婔容急蹲下,手里抓了把土,和支枯枝。
“好人做到底,给你点银钱,祝你之后一路顺风。”
熟悉的声音让她提紧的心松下不少,细想半晌其中的意思,而后趴着地上寻砸到自己脑门的凶器。
寻到后,唐婔容将其打开,接着浅淡的月光可见是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包裹着些碎银子。
唐婔容愣看了这些银钱半晌,月光下,神色不明……
“不是叫嚣着要那她送还么,怎么不光帮她出逃,还送银钱。”走在回去的路上,左翊低声问道。
语中带着些调笑的味道。
花椒撩撩眼皮,大大方方开口,“看在她送的这块玉坠的份上。咱得了好处,总得办点事不是。不然心头多过意不去。”
“你确定玉坠是她送的?”左翊咧咧狼嘴,出声。
说话在送字上着重了几分。
花椒知道左翊的意思,不过就是打趣调笑她罢了。
呵呵一笑,花椒白一眼,“知道是遮羞布你还扯?”
“倒是坦诚得紧。”
“那是。”花椒得意昂昂脑袋,“诚实,向来是我的一优良品德。”
左翊:“……”
“咿!主人你得的好处,做甚叫我去受罪!”沉默几息,霹雳颇委屈地出声。
“你叫我什么?”花椒似没听到,反问道。
“主人啊!”霹雳想想,不甚确定道。
“那不就得了!”花椒轻快道。
霹雳:“……”什么就得了,它怎么听不懂?
回到住处时,院里一片安静,但灯火通明。
大猴子影卫三人正坐在正堂间,一见到花椒和银狼回来,便迎上前。
“去哪了?这么晚!”他们回来没见着人,等那么久,还以为是不是又出了什么意外。
“没事没事,出去溜达了圈。”花椒笑眯眯开口,“赶紧地都去休息吧,辛苦了!”
等到了人,见无事,三人便回房休息,而花椒他们自也各自回房。
左翊张望下脑袋,头上两只狼耳竖着抖了两下,而后随着花椒进了她屋。
“嗯?你不回自己屋里去?”
左翊瞪巴着幽蓝的圆眼,“我这个样子过去可得被随风那蠢货赶出来。”
“那你去外头呆着。”花椒白一眼。
进她屋都进成习惯了,一点都不避讳。要真是一头狼也罢,问题是你是狼吗!
“外面冷。”
花椒:“……”鬼信你的话。
白一眼,花椒懒得搭理,迅速进屋,转身就要关门,然而,动作还是慢了一步。
只见一条银色身影划过,银狼已坐到床上。
然后在花椒气忿的目光下,迈着优雅的步子,跳下床,坐在床榻上。
“老规矩,我呆这帮你护法。”
花椒:“……”谢谢你啊!
“那个玉坠有什么独特吗?”左翊转开话题,“瞧着也没什么独特。”
花椒将玉坠拿出,很平常的椭圆形状,流线顺畅,玉色温润,算得一枚好玉。
只是,平滑的光面无半点花纹,就显得格外普通。
花椒吊起玉坠,接着烛火之光打量。
“我也不知,只是,”花椒若有所思,“一种感觉。”
一种很奇特的感觉,就是想得到它,以至于浑身内息都翻滚叫嚣着,不罢休。
这种感觉,还是很多年前,不,应该说是在前世,才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