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沈云初带着楚家兄弟在园中赏景, 那厢宾客陆续而来,渐渐坐满了整个园子。
沈庭差人点了点人数, 确保各家均到齐后,他清了清嗓子, 准备开席。
正欲张口, 却听外头有宦官高声喊道:“皇上驾到沈贵妃驾到四殿下驾到平襄公主驾到”
一连四声, 直喊得众人心中突突,园中顿时跪倒了一片,鸦雀无声。
侯夫人寿宴, 沈贵妃回来为母亲祝寿倒是没错, 而皇上跟着一起来, 兴许是因着沈贵妃受宠的缘由, 倒也说的过去, 却不知这四殿下和平襄公主闹得是哪一出四殿下还能说是念沈云初这个伴读的旧,或者是众人都心知肚明的道理想拉拢沈家, 可这平襄公主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了。
一时之间,皇上、宠妃、最受宠的皇子和公主齐聚西平侯府,令众人惶恐之余却又暗暗庆幸沈家如此受宠,幸好平日里没有得罪。
“都平身吧。大家不必如此拘束, 今日是侯夫人的寿宴,还是为侯夫人祝寿为主。”傅玄礼道。
“是。”众人一齐起身应道。
沈云初看着前头站着的这一群,不禁蹙了蹙眉。
这么大阵仗到底是想干什么西平侯府也没有受宠至此吧
“云初, 来。”沈云初循声望去, 便见沈娟笑着冲她招手。
她赶忙上前, 跪拜道:“云初给皇上、贵妃娘娘、殿下、公主请安。”
沈娟一边将她搀扶起来,一边嗔怪:“你这孩子,这么守规矩做什么都不像一家人了。好些日子没见到你了,快让姐姐看看。”
沈云初顺势站起身来,随后向后退了半步,作揖道:“娘娘,规矩不可废。”
她已经十五了,在外人眼中,她是男儿郎,是沈娟的弟弟,自然是要避嫌地。
“几年过去了,云初是愈发懂事了,”傅玄礼笑着夸赞,“若是家远有你一半懂事,朕就放心了。”
“父皇,您又嫌弃儿臣了。总是夸云初好,不如让云初给你做儿子得了。”傅家远道。
“这要是真的,那朕岂不是每日都得笑醒”傅玄礼顺着他的话头说道。
一股凉意从尾骨上升,顺着脊柱,直窜天灵盖。沈云初“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俯身道:“云初不敢。”
刹那间,整个园子落针可闻,仿佛凝结了一般。
半晌,方才听见上首傅玄礼爽朗的笑声:“你这孩子,这么害怕做甚朕不过是和家远说笑罢了。快起来吧。”
悬着的一口气瞬间送了下来,沈云初缓缓吐出,只觉得浑身的力气好似都在方才给抽尽了,后背已布满一层冷汗。
抿了抿唇,沈云初谢恩后站了起来,面庞已然带上了笑意:“云初才疏学浅,可不敢有此等痴心妄想。”
“什么时候开席啊本公主都饿了。”平襄突然开口。
沈云初看了她一眼,有些许诧异。
平襄这是在为她解僵局
“现在就开席,公主殿下莫要着急。”沈庭笑道,赶忙招呼仆从们上菜。
沈云初也入了席,她看着右手旁空着的位置,心中一惊,赶忙问隔着空位的楚墨洵:“刘家还没到\"
“是啊,”楚墨洵也蹙起了眉头,“不知道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圣上都已经到了,他们居然还”
沈云初蹙眉抿唇,心中暗暗祈祷着他们不要再来了,毕竟不来还可以找理由推脱,可若是来了,却比傅玄礼还晚,那可就
“别担心了,他们家近日颇受圣上青睐,肯定是有什么要紧事给耽搁了,圣上不会怪罪的。”楚墨洵安慰她道。
沈云初点了点头,眉心却并未舒展:“嗯,但愿吧。”
上首的位置,傅玄礼问沈庭道:“怎么不见沈四少爷此次成祁关一役,他可是立了大功啊。”
“劳您叨念,平筠前几日感染了风寒,高烧不断,便在屋中歇着了。”沈思答道。
“这么严重回头我让御医来给他瞧瞧,他可是咱们文央的大功臣,不能有半分差池。”傅玄礼道。
“哪里哪里,他不过是沾了大殿下的光罢了。这小子皮实,过几日定然大好,您不必如此费心。”
傅玄礼看着他,轻笑道:“沈思,你这儿子不像你,比你强。”
“长江后浪推前浪,”沈思笑着举起酒盏,一饮而尽,“这杯,给您赔罪。”
他说的是当年辞官一事,在场众人皆知。
沈思有才,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当今圣上又十分惜才,因而当初沈思辞官之事他百般挽留,却奈何沈思心意已决,只得随了他的意。
傅玄礼受了他这一杯酒,随后道:“这半天了也不见来个节目,沈庭,这可是你夫人的寿宴,就这么敷衍”
“哪能啊早就安排好了,就等皇上您发话呢。”沈庭一边说着,一边招手示意仆从。
丝竹渐起,舞女缓缓行至戏台之上,众人边吃边看着,好不尽兴。
舞蹈过后,戏班子又上来演了一出满床笏,最后,便是季舜凌。
“说书先生”傅玄礼微微讶然,“这是谁出的主意”
的确,寿宴时请说书先生,在文央实属不多见。
“是云初请来的。”沈庭答道。
“倒是新鲜。”
季舜凌身着长袍,坐在台上,倏地拍了一下醒木,便绘声绘色地讲了起来。
傅玄礼起初面带笑意,听着听着,面色却渐渐沉了下来。
圣上鲜少喜形于色,这是众人皆知的。而此刻,无一人没有感受到他的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