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到福宁宫,淑太皇太妃又是捶胸顿足的一阵痛哭。哭自己活着没有用处,哭自己死了无颜见先皇马皇后,直教自己生死两难。
而毓秀园里也是啼哭声声声不息。哭得最凶的是陈春,自从毓敏出事之后,他天天脸上的眼泪和鼻涕就没抹干净过。瑞姑姑也是动不动就哭得稀里哗啦,可是除了守护毓敏,毓秀园所有事务都还得她打理。
宫里按命制调拨了一许多的宫人宫娥进毓秀园,可是这么点的地方如果容得了他们。瑞姑姑只好把大家吃住安排到毓秀宫,毓秀园只留少部分人应差。而骄阳在坤宁宫,瑞姑姑也很是不放心,每天都要去瞧上两回。她借用淑太皇太妃的懿旨,把关筱羽调了来,专侍毓敏的药膳。只是毓敏昏迷不醒,再煮什么汤药,都是一勺也喂不进。
允炆便一口一口含着,哺喂给她。如此这般,每天四次汤药才入了毓敏的身体里去。而骄阳的呱呱落地,也是令人措手不及。伺候的宫人好找,可奶娘从宫外物色了二十人进来,恩惠却总有理由挑剔掉。
“你是想找事么?”允炆火冒道。抱过饿得哇哇大哭的骄阳,又心疼不已。
“恩惠只是想给骄阳找个最好的。”恩惠诚惶诚恐地回道。看着允炆的脸色,急忙又挑了一遍,留了两个下来,赶紧让她们给骄阳喂奶去。
除了毓秀园,坤宁宫,允炆还有一堆政务等着他。才奔波了三天,允炆已是精疲力尽,只想把朝政丢开,想毓敏快点醒来。
不过,轿辇的事总算有了眉目。允炆听着梅殷的禀告,却又是一阵痛心疾首。
梅殷仔细检查了轿辇,发现底部每根横杠内侧都有明显的刀砍的痕迹。每刀只砍一小半,坐了人抬起来吃了力,起初也只是有些摇晃,不会立即断裂。但随着时间的消耗,砍口必定断开,轿辇上的人必定摔下。
“真是阴险歹毒。”允炆握起拳头,想起瑞姑姑说毓敏出事前在轿辇上不舒服,那定是摇晃得厉害了。可既然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那四个蠢人轿夫,竟一个也没发现轿辇被人做了手脚。允炆这一想,真想立即斩了他们。
梅殷又说,怡妃和婷嫔两人关押了之后,怡妃嚣张跋扈,不肯就范。婷嫔稍好一点,直说与她无关。不过,今天早上忽然有人报告说,砍伤轿辇的刀在依婷轩的水井里。然后他即令人下去打捞,还真捞上来一把。婷嫔这才坐不住,把一切都抖了出来。
婷嫔说,怡妃对韵妃早就心生妒忌,尤其是皇上近日对韵妃的恩宠超越了她。轿辇的事全是怡妃自己的主张,告知她的时候,她还力劝了怡妃。却没想到,怡妃心狠手辣,不但谋害韵妃,还栽赃嫁祸于她。婷嫔恳请皇上明辨是非,还她公道。
允炆“哼”了一声,真是女人多是非多,一时之欢真是贪图不得。接过梅殷递过来的刀,手不由得颤了一下。那是一柄金刚石打造的小弯刀,削铁如泥,是西番进贡而来。耿玮生辰时他赐给她做了贺礼,却没想到竟如此害了毓敏。
允炆连夜去了宗人府,见耿玮。可耿玮一口咬定娉婷把刀借去把玩了没还她,想想日子正好是毓敏晋升为妃的时候。耿玮哭道:“玮儿不知道婷嫔如此陷害我,更没想到婷嫔把刀扔下水井,毁灭证据。不过,也幸好,婷嫔没有扔到奉德宫的水井里。不然,玮儿还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你若扔进奉德宫的水井,你又如何陷害她?”允炆冷肃着脸,阴沉道。
“皇上。”耿玮哭着跪行到他跟前,抱过他大腿,“玮儿是嫉恨韵妃,可如此谋害性命之事,玮儿想都不曾想过。皇上明鉴。”
允炆却一脚踢开她:“你对毓敏做得事还少么?”可又忍不住回头看她一眼,见她跌坐在地上,泪眼迷朦的样子。想她每次犯错可不都用这般模样讨饶求情?而自己也是一而再,再而三得被迷惑。
色字头上一把刀。允炆知道平日里耿玮的胡闹,自己未免纵容了些。可是若要用毓敏做代价,那实在是太惨痛了。这次,他是无论如何也姑息不了。允炆叹口气,弯身对耿玮说道:“你知道朕为何赐你宫殿叫‘奉德宫’么?”耿玮低下头,不敢看他。允炆续道,“朕望你收起好强之心,一切以和为贵,以德服人。可你呢?你有懂过朕为你的心么?”
耿玮又大哭起来,直道后悔:“玮儿发誓从今以后洗心革面,一心只为侍奉皇上。再不争权夺势,再不嫉这妒那。只求皇上念在昔日里的情分,对玮儿网开一面。皇上!”耿玮匍匐爬到他脚下,把头贴上他。
允炆差点就心软,可一想起毓敏,又立即狠下心甩过身去,亲口下了旨意:“耿氏妒妇之心,谋害皇嗣,手段残忍,罪不容恕。废除妃位,贬为庶民,发慧宁寺为尼。望忏悔赎罪,修养心性,不得再入宫门。”
“皇上,玮儿知错了。”耿玮呼天抢地地哭道,“真的不是我,玮儿想都不曾想过啊。”
可允炆再不想听她任何一句话,转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