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我不信。”道衍听了半晌,摇头说道,“棣儿的生辰可骗不了人。你休想编故事骗我。”
“我若要骗你,你可比先皇好骗?若是我有孕在身,你想先皇会宠幸我?若我不满孕期产子,你想先皇会不疑我?”说着,淑太皇太妃撩起衣裳,给他看肚子上的箭疤。
道衍这才往旁边椅子上一坐。那场伏击,他眼角被箭擦伤,未及失明,却从此两眼大小不一,极不对称。此时背着光,双目瞪视,更显得阴森可怖。
当时,他左胸中了一箭,痛得昏迷过去。醒来时,他身边躺满了死尸,他挣扎着给自己拔了箭,路边撸了野草止了血。幸好伤口不深,他才苟活了下来。可再找他的淑贞,四野一片狼藉,到处战火不断。他只得又回了吴江,一念之下,遁入了空门。
“无论如何,我箭已在弦上,不得不发。”道衍阴沉着脸说道,“那年我见到你,见到棣儿,我就打下了主意。我跟随他去了北平,我呵他护他,以父之责教导他。就是希望有朝一日,他能登上帝位,替我出一口恶气。”
“说到底,你还是恨我。”淑太皇太妃悲从心起,“大明建国这三十多年来,休养生息,国泰民安。一旦发生战事,又有多少人将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你到底有没有想过?你是要将你我的悲剧撒给众生,你竟是这样修得佛?”
“我这次来,是想知会你,好教你心里有所准备。别到时护错了人,大家都难做。”道衍说着,站了起来,径直开了门就走。气得淑太皇太妃浑身哆嗦,东嬷嬷和宫人们赶紧进去伺候。东嬷嬷想一问究竟,可淑太皇太妃摇摇头,只字不吐,让她再拿颗福寿丸服下才罢。
道衍刚出孝陵大门,迎面却撞上燕王,只得行礼谎道:“贫僧来了多时,没等到王爷。便自作主张直接去觐见了淑太皇太妃,给她诊了脉。”
燕王心里有一丝不快,却也不便发作,问道:“淑太皇太妃如何?”
“以贫僧之见,药方还得重新改一改,给她多添两副药。”道衍回道。又说赶着回去制药丸,就此匆匆别过。
燕王知他向来我行我素,便也由着他去。见过淑太皇太妃,也觉得她不是太好。问她道衍诊脉说了些什么,又问近日服用的福寿丸如何。淑太皇太妃这才知道,那些药丸出自道衍之手。口里答着“很好,服了之后好多了”,一等燕王走了,立马吩咐东嬷嬷把福寿丸收起来,从此再不碰一颗。
淑太皇太妃久久平静不下来。她想和燕王好好谈一谈,让他远离道衍。可是燕王那么机警,只怕自己话一多,就会探究到自己的秘密。而先皇生前曾要自己看住燕王,防他异心。这会淑太皇太妃也觉得自己力不从心,不免担忧起允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