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一亮,毓敏找到盈月,让她马上离开。
盈月却站在她跟前,慢悠悠地把手上的山芋一点点吃了。又啜了下手指头,掏出手绢擦下嘴唇。一切停当了,才对着毓敏阴不阴阳不阳地笑道:“娘娘不必撵我,盈月有腿,自己会走。倒是娘娘你,宫里妃嫔多女人多,你的故事也好多。内忧外患,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你个大嘴巴,你以为你说什么皇上就会信什么吗?”毓敏看着她惺惺作态的样子,吃个山芋还装高贵,可一啜手指就崩盘了。毓敏恶毒地讥讽道:“你活该被发在农场。瞧瞧你现在的样子,你也只配嫁个懒汉,生个长短腿,一辈子和猪牛羊过活。”
盈月气得立马回敬道:“你以为你锦衣华服了不起?你用什么换来的荣华富贵,别人不知,我还能不晓么?你那阴险势利的心,勾引男人的手段也都用到头了,你等着皇上揭你的皮吧。”
“你个乌鸦嘴到底胡说了什么?”毓敏怒从心起。正想抬手掴她一耳光,却看到不远处大树底下娉婷和留芳正交头接耳朝她们张望着。毓敏直感觉脚底心生出一股寒意,迅速蔓向全身。她只得吸一口气,把自己冷静下来:“皇上有多宠我,只怕你嫉妒到无法想象。皇上为了我,封了凝香阁,囚了该囚的人。你这般愛嚼舌根,趁能嚼的时候多嚼嚼。说不定哪天一早起来,就要被拉去割了舌头喂猪。”
“你真是一条大蛇蝎。”盈月听了,气急败坏道,“亏我还替你说了好话。尚琰以前待你那么好,你怎能如此忘恩负义,恩将仇报?天地良心,你等着遭报应吧。”
毓敏暗笑一声,竟不知自己恫吓她两句,就把实话逼了出来。一下子扭转了乾坤,心里也踏实了。只是看着盈月,毓敏心里却生出更多的怨毒来,便恶狠狠地说道:“报应?若是我要遭报应,我一定先拿你下手。就像荣安一样,尸骨无存。”
“你把荣安怎么了?”盈月惊道。
毓敏却邪恶地阴笑着,不作答。她挺直身板,目不斜视地对旁边陈春说道:“传本宫懿旨:盈月出言不逊,对本宫不敬。没收她牛车,押送她徒步回农场,终身不得离开农场半步。并赐她掌嘴二十,回农场后执行,免得在这里丢人现眼。”
盈月气得发抖,正想张口骂人。陈春立即先抽了她一嘴巴,又赶忙指派两个宫人一左一右架起她,提溜着往孝陵大门走去。
毓敏再看向娉婷和留芳,两人已经一前一后避开她的视线,转身进了树丛。毓敏冷冷地笑着,握紧的拳头,指甲掐进了自己手掌心。过了好一会,才重新迈开脚,向淑太皇太妃的房间走去。
半路,正好遇到燕王,便在原地等了他两步。一走近,毓敏低声跟他说道:“把刘娉婷给我杀了。”
燕王“哼”了一声,边走边回道:“为个争风吃醋就要杀人,韵贵妃如今也如此嗜血了?”
“轿辇的事是她做的,你为何不查个清楚?”毓敏生气道。
“本王做事自有分寸,不用你来教?”
“要你杀的人,你一个不杀。不要你杀的人,你抢着杀。这就是你的分寸?”毓敏两步走到他前面,对着他恼羞成怒道。
“小妮子你真不要命了?“燕王低声喝道,两眼四周瞟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朱允炆出个宫到处布满了守卫耳目,你想死何不换个方式?”
毓敏却眼露寒光,冷笑道:“死怕什么,毓敏又不是没死过。只是王爷野心勃勃,图谋大业。若是壮志未酬身先死,岂不悲哉?”说着,又讥讽地看了看他,不再理会他。两人各自往前走去,去见淑太皇太妃。
之后,待见到允炆,毓敏主动盘托出路上遇见燕王,问了关于道衍的事。燕王的回答是,他本人身体不太好,道衍来京师照料他。而道衍见淑太皇太妃也是来给她诊脉的。
“紫禁城整个太医院也不如他一个和尚么?”允炆将信将疑道。
“但凡江湖术士多半都拿捏着一两个偏方,以此糊口。那道衍恐怕也不是什么正经念经的和尚,不然怎么还制药丸?”毓敏说道。她在淑太皇太妃那里,燕王让三保奉上了道衍制的福寿丸。燕王说,福寿丸的配方里有一味是西域一种罕见的花的鳞茎,再配合鹿茸、高丽参、当归和其他一些名贵药材合制而成。祛风消肿,提神凝气,还止痛解毒,对淑太皇太妃是再合适不过。
毓敏当场询问燕王是什么花,可燕王也回答不上来。“反正就是稀有,反正皇奶奶吃了也说不错。”毓敏讲故事一般,绘声绘色地说给允炆听。
允炆笑了笑:“不过一个和尚,折腾不出甚。何况燕王的势力都在北平,他在京师这几年,那边也几乎土崩瓦解,不足为患。”
“毓敏岂不白辛苦一场?”毓敏翘起嘴唇,故作委屈道。
允炆亲了亲她,柔声道:“朕在斋戒中,回宫后再犒赏你。”只是还是忍不住将她拥进了怀里,哄了一番。
毓敏也抱紧他,心里真想劝他不要低估了燕王。可又怕把自己绕进去,只得缄默其口。而她也一直在等待允炆坦白见了盈月的事,可允炆只字不提,毓敏的心又凉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