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摆宴那天,赵府一改平时的冷清,家门口的马轿马匹都挤到了大街上。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很多人都是冲着赵山川父亲在京为官的脸面来的。给事中虽说官阶不大,却上达天子,下监百官。若想与朝廷沾上关系,这就是一条路子。
秦王府的王妃娘娘、邓妃娘娘和石英也都来了。其他人一见,立即把她们让到主桌,又围拢过来一个个给她们问安。尚琰故意与她们拉开距离,这会就免得自己被众人缠上。他进到里屋瞧了一眼,吴妈妈带着凝香阁的姑娘们正在上妆。盈月看到,也顾不得脸上半红半白就跑过来请安。尚琰笑着后退了几步,让她赶紧回去补好妆。说着,就又走了出去。
时辰还早,呆下去免不得要与人应酬。尚琰便与朱开悄悄从后门偷溜出去,想着去附近街上转一转再回来也不迟。却就这般巧,迎面遇上了海棠。
海棠原本在凝香阁打扫屋子,红梅发现一包袱的折子扇吴妈妈她们忘了带去,海棠便主动请缨送了过来。她知道尚琰会来,便有心想见他。可不曾想,尽在这狭小的巷子里遇上。
“呵,这可真是应了那句冤家路窄啊。”尚琰说着,就势和朱开两人一左一右堵住海棠的去路。
海棠看着他那不可一世的德行就忍不住要冒火,于是喊叫起来:“让开!”
尚琰被吓了一跳,喉咙里“呵“地一声:”好大胆子,竟敢这么跟本殿下说话。”
“殿下把她抓起来,治她个大不敬。旧账新账一起算。”朱开已经装腔作势揉拳擦掌了起来。
本想逮到机会与他相认,这下可好,既要算账就一起算算。于是海棠故意捏起喉咙学起尚琰来,她说道:“呵,当日在凤阳,是谁下毒害人,逼良为娼,图谋不轨的呵?”
“呵,你别血口喷人,胡说八道,”果然一句话就把尚琰激将地慌张急躁起来,这小女子真是要毁我声誉啊,他急道,“我可甚也没干!”
“呵,那殿下是深入虎穴,英雄救美去了?”海棠揶揄地心底都要笑了。
“呵,那可不是?”尚琰着急认下,生怕海棠又诬陷他。当时,他可不是想过给她赎身来着。
“呵,那殿下是要海棠跟世人说哪般呢?”海棠抬头斜睨一眼。
“你,你,你……”尚琰这才回过神来,气急败坏的说不出话来,他可不就被海棠掐住了软肋。海棠昂首挺胸,一个阔步走到朱开跟前。“让她走!”尚琰一挥手,下令朱开。
朱开还不知就里,着实没明白。可是看情形,像是他们已经败了,很不情愿地欠下身子让行。
尚琰气得眼睁睁望着海棠就此溜掉,原以为逮着她可以羞辱一番,怎么反而把自己困进去了?海棠走出几步,转身看一眼恼羞成怒的尚琰。嘴角上扬,眼梢微挑,莞尔而诡秘地一笑急步离开。这一笑,可是让尚琰更急火攻心,面红耳赤地暴跳起来,却又一点办法也没有。
“殿下,她可是学你说话来着?”朱开顺着尚琰的目光望着远去的身影,不明不白似懂非懂。
“呵,可不是?”尚琰这才恍悟,难怪刚才总感觉海棠说话怪怪的,这下更是恨得牙痒痒。可她那回眸一笑好像很有含意,好像有一种狡黠,好像很是熟悉,只是这感觉一闪而过。想我峥峥男儿,大明的秦世子竟被个小丫头片子三言两语就给贬抑住了,心里真是憋火。
上到街上胡乱走了一圈,就又回到了赵府。席上十几桌几乎都坐满了人,九胜和他母亲马夫人还有他妹妹马荣安也来了。他们与寿星赵夫人和赵山川都陪在王妃娘娘下首。还空着一张主位,尚琰知道那是他的位置,于是径直走了过去落座。
不多时,宴席就开始了。歌舞升平,莺歌燕舞。有两位娘娘在场,席里也没人敢大声喧哗,大喝大闹,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舞台上。只见姑娘们个个婀娜多姿,衣袂飘飘,大家都不停得给她们鼓掌,赞“好”。
只有尚琰,心思已不知飞去了哪里。他绞尽脑汁想着如何教训海棠,好出一口恶气,可又怕她乱说话毁他清誉。也不知那小丫头片子有没有跟人提了,会不会席里的人已经全知道了?尚琰四下看看众人,尤其是九胜,只见他目光一直紧随着静月在翩翩起舞。尚琰想他美眷成双,心里又好一阵嫉妒。他不过只想要一个,老天爷竟都吝啬不许。想众人都敬他身份尊贵,却都不知他是所有人里最可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