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
顾萋萋站在索菲酒店门口,身后骄阳似火,身前凉意幽幽。
在她面前,是高大上的五星级酒店;而她手里,是一盒价值十八块的番茄丸子套饭。至于她本人么,是来五星级酒店送外卖的!
反差太大,对比太强烈,以至于此刻,她依然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太玄幻了。
一个小时前,鸡毛店接到一个奇怪的电话,对方指定要一份番茄丸子套饭,送餐地址是索菲酒店。
在确定自己没有听错,而对方单子没有下错的情况下,顾萋萋再意外也只能按照约定来送餐——实在是用餐高峰没有骑手接单,眼看时间来不及了,只好挂上休息的牌子,自己来送。
顾萋萋想,这份订单亏大了。
即便对方态度诚恳,顾萋萋也坚信这只是个恶作剧,住五星级吃十八块的盒饭?真是有钱人的恶趣味。
她很想告诉对方姐不伺候,可事实是她的鸡毛店今天第一天开张,而这好死不死又是第一单,要是连第一个单子都傲娇的拒接,以后谁还敢订餐啊。
在生计面前,尊严算什么,对她来说,除死之外无大事,大不了就是别人嘲笑捉弄一番呗。
顾萋萋淡定了,有钱任性,没钱认命。
现实早就打破脉脉温情的假象,□□各种不服,分分钟教你如何做人。
到底是大酒店,服务生没有因为她穿着随便就露出鄙夷的神情,恰到好处地微笑着向她问好。她也笑着点头回礼,脑子里却在想要是去前台问是谁订的外卖,会不会被当成是疯子乱棍打出去。
订餐的人只说送到索菲酒店,却没说送到索菲酒店哪里。不过眼下除了去问前台,似乎也找不到其他办法。
正在顾萋萋犹豫不决的时候,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走到她面前,彬彬有礼的问道:“请问是鸡毛店送餐的顾小姐吗?”
“我是,这是您订的外卖。”顾萋萋暗自松了口气,递过手中的纸袋。
男人接过却没走,反而做了个请的手势:“耽搁顾小姐几分钟,我们老板希望能见见您。”
男人的手稳稳停在半空,透着一股强硬的姿态,不容拒绝。
顾萋萋脸上的笑容淡下来:“麻烦带路。”
电梯在七楼停下,顾萋萋看着屏幕上方的数字,莫名有些不安。
长长的过道铺着厚厚的地毯,一脚踩上去软软的,落不到底,就像此刻顾萋萋的心。她安慰自己,这只是人在面对反常时该有的正常反应,稍稍镇定下来。
来z市落脚不到一个月,除了“金主”关少依,她认识的人屈指可数,且都是底层人士。更重要的是,她每天忙的跟狗一样,就算要跟人结仇,也没有时间和机会啊。
刚转弯,就见过道那头迎面走过来一个英姿挺拔的男人。
他一出现,顾萋萋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脑海里随即冒出的“大人物”三个字压得她低下头去,嘴里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随着距离缩短,哪怕顾萋萋竭力想把自己缩成一个球,对面的男人依然不可避免地察觉到她的存在,漫不经心的看了过来。
当目光落到身上时,顾萋萋几乎是马上竖起了寒毛,如芒在背。这样的感觉许久不曾有过,她无法解释,为什么一个陌生人会让她如此不安。
这当口,男人已经近在咫尺,即便她低着头,也看见一双大长腿朝自己走来。
过道很宽,顾萋萋还是停下来往侧边让了让,等对方先走。
擦身而过的瞬间,压迫感随着男人移开的视线,骤然消失,她正要松口气,一个略显疑惑的声音轻飘飘地落到她耳里:
“萋萋?”
清冷的嗓音透着莫名的熟稔,顾萋萋头皮一麻,还来不及作出反应,顿时天旋地转,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推进了旁边的房间。
常年练就的敏捷身手救了顾萋萋,不至于摔个狗啃泥,刚站稳,只听砰的一声,房门关上了。
顾萋萋的心重重一跳,扑过去拉门。
房门纹丝不动,显然从外面锁了。
“开门,开门,放我出去!”
顾萋萋用力的拍打着房门,外面却没有一点动静,再等摸出手机,发现本该满格的信号一点都没有时,终于彻底傻眼了——
卧槽,她不过是来送个餐,居然被人给关起来了!
劫财还是劫色?
顾萋萋低头看了看身上洗得发白的休闲衬衣,在这个地方,占便宜的还不知是谁呢。
放眼看去,这是一个用餐的包间,房屋中间放着一张大圆桌,桌上还有一壶茶。她走过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又倒了一杯,喝了一半,这才坐下来。
脑子里无限循环着那声“萋萋”,然而思来想去,除了觉得有点熟悉以外,她实在想不起来这个声音是在哪里听过,只得作罢。
忽然闻到一阵食物的香气,她回头看去,传菜口不知什么时候开了,上面的托盘里,是一盆热气腾腾的跳水蛙,刚做好,还能听见滚烫的热油淋上去发出的滋滋声。
顾萋萋听见自己的吞咽声,这是她很喜欢的一道菜。
只是,她是被人临时起意推到这个包间来的,点这跳水蛙的,显然另有其人。
就在顾萋萋纠结吃还是不吃时,传菜口又动了,这回托盘上没有菜,只有一张纸条。
她拿起来一看,上面写着一行娟秀的小字:
顾小姐,祝您用餐愉快,如果有其他要求,请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