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c大。
春末夏初的夜晚,暗香浮动。
时针指向10,分针刚走到12,片刻前还灯火通明的c大顿时暗了下来,只剩昏黄的路灯散发着微弱的光。十点,是c大多年雷打不动的熄灯时间,包括炎热的夏季。
原本安静的宿舍楼在熄灯的刹那,变成了一锅沸腾的水,女生宿舍2号楼也不列外。
大多数学生永远都学不会在正确的时间做正确的事,他们热衷反其道而行之。灯一关,三楼过道熙熙攘攘,抱怨声说话声洗漱声,各种声音不绝于耳,汇聚在一起变成了嘈杂混乱的噪音交响曲。
而在这中间,尤其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据有穿透性。它穿过长长的走廊,到达每个宿舍,即便是走廊尽头的宿舍,也清晰得如在耳侧——那就是宿管阿姨。
“快点快点!”
“又不是刚来的新生不懂规矩,熄灯了才一窝蜂的往盥洗间跑,无组织无纪律,不像话。”
“都给我小声一点,再过五分钟还安静不下来,通通扣分!”
此言一出,整个三楼瞬间安静下来,哪里还需要五分钟。
c大有个变态的规定,奖学金考评除了看成绩,还要看平时表现,而平时表现的20分里,有整整一半捏在宿管阿姨手里。
这就要命了。
2号楼的楼龄和校龄一样长,八人间,公共浴室,又因为设施老旧,住宿费很便宜,800一年,比拥有独立卫生间的四人间整整便宜一千四。也因此,住在这栋楼的几乎都是贫困生,戏称贫民窟。
对贫民窟里的人来说,奖学金无异于命根子,而分数,是命根子的命根子。
握着大家命根子的宿管阿姨放完大招,威武霸气地看着一群蹦跶的兔子变成了齐齐噤声的哑巴,一个个乖巧温顺,满意地转身回屋了。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不远处一扇紧闭的房门迅速打开关上,一道矫捷的身影迅速混入洗漱大军中,悄没声息的逆流而行。
正是人文系汉语言文学专业,大三新闻传播方向的顾萋萋。
顾萋萋胳膊下夹着电脑,猫着腰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尽头。
一道冰冷的铁门拦住她的去路,她不慌不忙取下头上的发夹,插进锁眼里,小心转动。
咔哒一声,锁开了,她把发夹随意往兜里一放,轻轻的推开门,像条鱼一样射了出去。
为了不碰上巡夜的保安,顾萋萋尽量选择隐蔽的地方走。
这个时候宿舍楼已经落锁,外面不应该有人,可黑暗中、树荫下,依然有不少情侣,正用实际行动诠释着什么叫难分难舍。
一路掠过鸳鸯无数,终于到达位于篮球场附近的实验楼——也是c大唯一一栋通宵不熄灯的楼,经常有学霸在这里通宵达旦做实验。
大楼的门虚掩着,顾萋萋驾轻就熟的来到楼梯间,这也是她迄今为止没被发现的原因——做电梯太危险,一看监控就只道有人进入,楼梯就不一样了。
来到平时白天都几乎没有人来的七楼,在迷宫一样的过道里左转右转,来到她此行的目的地——杂物间。这里只有清洁工会来,而清洁工早在6点就下班了。
开关一按,吧嗒声中,片刻前黑漆漆的房间晃如白昼,她长长的吁出一口气,席地而坐。
半晌后,杂物间里响起霹雳巴拉的打字声。
今天已经27号了,可编辑说这个月她还差6万字才能交稿,交不满字数就没有稿费。扯淡的是这个月居然没有31,这就意味着她要在接下来的3天里写满6万字,只算白天,她就是逃掉所有的课都不够。
没错,顾萋萋是一名写手,却不是名字能出现在封面上的那种,而是枪手,无法见光。
君子不为五斗米折腰,可当天平的另一端是亲人的生命时,腰算什么,哪里都能折。好在她折的不是其他,只是时间和睡眠。为了这笔对她来说不可或缺的稿费,只能找个有电的地方,通宵赶稿。
顾萋萋一边打字一边盘算,上个月拿了稿费就存够了两个月的饭卡,其他开支也不大,算算能够有三千五给疗养院转去,加上兼职那边还有一些,应该够她妈妈下个月的医疗费了。
不远chù_nǚ生宿舍楼里,同龄的女孩子都进入了香甜的梦乡,那是她们衣食无忧的幸福,顾萋萋并不羡慕;而她与母亲相依为命,也不觉得苦楚。
键盘上十指翻飞,噼噼叭叭的声音持续不断,浑然不觉时间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顾萋萋浑身一凛,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背后有人!
她不敢回头,也不敢放慢手上的速度,怕惊动身后的人,只能一乱胡乱敲击着键盘,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去看身旁的地面。
在那里,一个修长的影子一动不动,不知站了多久。
顾萋萋从身型判断出那是个男人,她想起最近学校流传的传闻——有人专对那些游荡在外,夜不归宿的女生下手,已经有四个女生受害。思及此,心里的哀怨无限放大,不会这么倒霉吧,这人居然也藏在工程实验楼里?
常年自力更生让顾萋萋有一定处变不惊的能力,她一边告诉自己冷静,一边大脑飞转想办法脱身。当她看到面前不到一米的地方有一堆废纸时,眼睛一亮,伤人不可能,却能对人造成视线干扰。
三,二,一!
说时迟那时快,顾萋萋俯身抱起一堆碎纸屑朝男人扔去。
几乎是同时,男人清冷的暴呵声在午夜安静的杂物间骤然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