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作为宦官总管, 皇帝如此年幼, 若真要说起来,现在只要有他想要办的事, 没有办不成的,皇上要长到羽翼丰满, 怎么也要五、六年的时间, 这点时间里,朝堂之上苏白说一不二。但是在这之后就不好说了, 苏白心里明白,若是他现在孑然一身, 他是不会去考虑自己能不能得了善终的,但是现在他有了如意,他就得仔细想想之后的打算了。
在细细和如意说了下之前与谢老王爷讨论之后得出的送嫁安排之后, 苏白从如意那处离开, 他明白虽然如意面上都答应了, 但是心里绝对是不乐意的,只是她也不想让他为难,所以才表现地乖巧,如意的这番心意让他欣喜, 却也让他心疼。苏白不由问自己, 自己站在这权力之巅,却讨自己意中人开心这事儿也做不了吗?
所以苏白有了新打算, 待到谢老王爷携谢林回来之后, 苏白便找到了老王爷, 和他商量了这事儿。
如意并不知道苏白去找谢老王爷的事儿,苏白先随着皇上回宫的时候,她还去送了他,虽然也只是送到君府门口而已,在苏白离开之后,君夫人带着如意回了自己院子,拉了如意的手,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如意,似乎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如意看着母亲如此,有些不解,索性就粘到了自己娘亲的身边,放柔了声音:“娘亲可是有心事?”
君夫人仔仔细细地把如意从头到底看了一眼,最终是叹了一口气:“你这孩子啊……也不知道是有福气,还是没福气呢。”
“如意如意,娘给我起的这名字,可不是有福气吗?”如意立刻就笑了。
“娘是盼着你万事如意,也是盼着自己和你爹也能生活如意……可是这世上,哪就桩桩件件都如了意呢?”君夫人拍了拍如意的手,神色里露出了些许寂寥来,“当年我嫁予你爹,也是郎情妾意,刚成婚那段时间,的的确确是一段好日子……可是娘却没能给你早些添个弟弟。”
这话,如意没有接口,只是拿头靠到君夫人的肩上,这段往事她是亲身经历的,每当父亲宿到姨娘那儿去,母亲都是不悦的,只是君夫人天生性子也内敛,不太将这些不悦写在脸上。理论上说,如意母亲是先皇御笔亲封的大宁公主,君家断是不敢因为她没儿子就给她脸子看的,可是君夫人毕竟也只是王爷的女儿,娘家又离得远,君家虽然白身却也是江南大族,即便君老爷和君夫人感情好,如意的奶奶也从不念叨这些有的没的事儿,耐不住外头有人要嚼舌根。
这舌根嚼着嚼着就让君夫人听到了,君夫人左思右想后,试探着向自家婆婆提了一句给君老爷纳姨娘的事儿,想看看自家婆婆怎么想的,没成想早上这话说完,下午这姨娘就送到了,这烫手的山芋君夫人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最后扔到了后院,交由君老爷定夺,而君老爷面上虽然似乎对那姨娘没什么兴趣,到了君夫人每月小日子来的时候,却是幸了姨娘,后来便有了庶妹如花和如雪。
要如意说,君老爷对君夫人的心意不是假的,事实上除非君夫人身子不利爽,君老爷是不会去姨娘院子里的。可是,要是代入如意自己的话,若是自己身子不利爽、或者小日子的时候,苏白去了其他女人那儿……自己怕是要闹到把家里屋顶都给掀了的地步吧。
如意不知道如果她与苏白间没有这十年的相思,会不会最后就和她父母一般?苏白会敬她宠她爱她,但这一切并不影响他纳一二个姨娘在身边?她会不会也敬他爱他放任他去宠幸那些姨娘,给家里添几个庶子女?
君夫人接着说了下去:“苏家世侄是个有心人,他心性确是与小时候不同了……不过,他对你的事儿上心,倒比之以前有过之而无不及了,这模样娘能看出来……哎,他若是不对你上心,娘要心疼你这一腔情意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可他对你上心了,娘又担心他这位子上这上心会给你引来事端。”
“娘,不用担心,柳哥哥不会让我受委屈的。”如意声音轻轻的,“再说了,这不是还有爹娘您们在吗?要是再不管用,我就找外公、大舅舅、大表哥。”
君夫人笑了一声,拿指尖点了点如意额头:“……就知道搬救兵。”顿了顿,君夫人又说,“离了家之后,自己做事要有轻重,尤其你这柳哥哥价位不比你小时候,莫要给人无端添麻烦,郡主嫁予宦官,这般事古往今来也是没有的,你是头一个,你柳哥哥又偏要给你挣一个面子,所以这回你怕是要扎眼,扎了人眼就要遭人恨,所以万事都要小心,可明白了?”君夫人说了这许多注意的,却半个字也不提苏白身上的残疾。
“女儿明白。”如意是真明白,她当然明白这里头的道理,故而她答的干脆又郑重,而后才露出了撒娇俏皮的样子,“古往今来我是头一个,那娘亲,我是不是可以青史留名了呀?”
“胡闹。”君夫人瞥了如意一眼,“没个正形,也不知道像谁。”
这也是如意在出嫁前最后一回和自家娘亲说的体己话,接下来的日子里,如意被各种事情的准备闹的晕头转向,君夫人为了锻炼自家女儿,一应把所有的东西都交于如意自己打理了,做了甩手掌柜。如意看着那一长串嫁妆礼单,眼都看晕了,青叶倒还能分辨:“小姐,这儿、应该再添一件花梨木的屏风才是。”
“哪儿?还添?这么多了……这送嫁队伍该多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