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8年的最后一个早晨,沐晨宾又是被拍门声吵醒的。
早已起床穿戴整齐的朱晓雨去开门,然后便是一片叽叽喳喳的笑闹声传入沐晨宾耳朵,稍后睡眼惺忪中只见小丫头风风火火冲进卧室,扑到自己身上。
“大懒虫,还在睡!”
沐晨宾搂住小丫头的细腰,懒懒道:“你不是有钥匙吗,还敲门敲得那么大声。”
“谁知道你这里有没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柳随云眼珠一转道,“其实我想来抓奸的,就是忘了带钥匙。”
沐晨宾又好气又好笑,揪了揪她的小耳朵,柳随云恼怒挣开,嚷嚷道:“快起床啦!我把你的秋屏学姐也带来了,今天咱们一起去录歌,粉丝们都盼了好久啦!”
沐晨宾早已听见厅外程秋屏的声音,虽然她看不到,但是光着身子终究别扭,于是起床穿好衣服才走出去。
朱晓雨握着程秋屏双手,两人正促膝而谈,程秋屏听见沐晨宾没有刻意遮掩的脚步声,忙冲着他的方向道:“沐大哥!”
“秋屏你好。”沐晨宾打了个呵欠。
“大清早打扰沐大哥了。”程秋屏轻声道,眉目如画。
沐晨宾微微一楞,还未开口,朱晓雨笑道:“秋屏只管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好了,随时来都欢迎!”
这算什么话!
但是沐晨宾不敢驳斥,灰溜溜进了洗浴间,洗浴间里多了些毛巾牙刷等日常用品,遗憾的是没见少女贴身衣物之类的意外福利。
二人还在厅里聊着,话题似乎有关于姐姐妹妹什么的,沐晨宾当然不会刻意去偷听,片刻后,他洗漱完毕从洗浴间出来,三位美少女已经整装待发了,于是大手一挥:出发!
出了公寓铁门,柳随云笑嘻嘻作了个手势,怂恿沐晨宾把程秋屏放在肩头背下楼,就像以前驼着她自己一样。但是在沐晨宾恶狠狠的表情下畏缩了,厥着小嘴上前几步,和朱晓雨一左一右,护着程秋屏下楼梯。
一辆小奔牛载着三位如花似玉的姑娘招摇过市,着实吸引了各种惊奇、妒嫉、鄙视的目光,好不容易到了柳杨唱片公司,汤平更是啧啧称奇。
原本汤平最佩服的沐晨宾的创作才华,现已变成把妹能力了,这家伙又添了一位美女,而且小公主和朱晓雨不但没有意见,反倒那么亲密。
柳杨的录音棚随着八音盒的壮大,升级和补充了许多乐器和设备,已经成为整个秀越乃至整个粤东顶级的录音棚,平日预约不断,业务繁忙。
但是柳随云几人不管何时要用,汤平二话不说就腾空备着,哪怕是五天王二天后过来都没这样的待遇。
带程秋屏前来录音棚,是沐晨宾和柳、朱三人共同的默契。程学屏家境贫寒,只靠母亲一人打工的收入供养她上学,虽有助学贷款、奖学金和困难补助等,还能通过学生会勤工俭学处介绍些零散的演出,但终究只是小小的补充。
这次回家探亲,还是因为康辉诚恳邀请并报销来回路费,否则程秋屏真舍不得花费这笔钱,而庄阿姨面相上阴晦依旧,想必也是由于手头拮据而不愿去医院作检查。
沐晨宾和柳随云都不缺钱,朱晓雨更是富可敌国,但是直接塞钱容易伤人自尊心,程学姐外柔内刚,不能让她觉得是被施舍,最终三人以玩闹的方式带她来录制音乐,让程秋屏用自己的一技之长赚钱,顺理成章。
此事还要做好铺垫,让人有点心理准备,于是柳随云先进去录制《虫儿飞》和《摇篮曲》,朱晓雨在外面向程秋屏解释录制歌曲,上传八音盒,听众下载收费,歌手与网站分享收益的流程。
程秋屏连连点头,听到下载量和收入时更是吓了一跳,学校同学都在听柳随云、胖虎和凤凰的歌,她知道他们三人很受欢迎,自己也满喜欢的,却没想到网上音乐能赚那么多钱。
“……
虫儿飞花儿睡
一双又一对才美
不怕天黑只怕心碎
不管累不累
也不管东南西北”
穷虽然穷,却不执着于金钱,反而更痴迷于音乐,当柳随云从隔间出来,程秋屏开心鼓掌称赞:“小云你唱得太好了!听着歌我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她的童年至少是光明的,幸福的。
“还有,沐大哥写的歌真棒!”程秋屏也不忘捧一下沐晨宾。
沐晨宾笑道:“秋屏,该你上去露一手了。”
朱晓雨和柳随云推波助澜:“是呀是呀,给我们表演一下嘛!”
程秋屏略微有点不好意思,但是绝不会拒绝他们的请求,低头温顺道:“嗯。”
她这次回家自然没有带那把杂木二胡,不过柳杨公司什么乐器没有?除了二胡之外,京胡、板胡、革胡、高胡等各种分支类型一应俱全。
程秋屏接过二胡,仔细调了调弦轴,来回拉了几下试音,然后面容一肃,纤手握上琴弓,整个人的气势为之一变,给玻璃外的几人一种胸有成竹的大师感觉。
曲调微沉,《二泉映月》引子响起。舒缓的引子仿佛是一声深沉痛苦的叹息,仿佛在用一种难以抑制的感情向人讲述苦难遭遇,而且仿佛在乐曲开始之前,已经在心中默默地说了好久了,然后在不知不觉中发出了这声长叹。
随后主题和主题的五个变奏缓缓铺陈开来,通过句幅的扩充和减缩,并结合曲调音域的上升和下降,表达出音乐的渐次发展和推进,乐曲如同一个老艺人,在坎坷不平的人生道路上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