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东南地域的滦州有一个小镇名叫湖西镇。镇子不大,但镇上的社戏很有名,远近百里的人都愿意来镇上听戏,即使只一个来回便要耽误大半天的时间也不当回事。偏这社戏又不是每日都有,愈发显得稀奇。传的久了,连外州的人都听说了湖西镇的名号。
而所谓花会,乃是滦州当地的风俗,由达官贵人或其家眷出资,各个知名的花楼派了最拔尖儿的姑娘赴会。花楼虽是章台处,但各家当家的红姑娘却都是自幼当大家闺秀教导的,琴棋书画诗酒茶乃是样样精通,能在烟花处得了名头,都有着各自的绝活儿。花会时各家的红姑娘依次上前,在赴会之人面前一一展示。且不说这些姑娘的技艺如何,单看那各具特色的倾城容颜,便足够让人赏心悦目。时日久了,这习俗慢慢传开,便也不拘于贵族,一般的姑娘也可以去,平常百姓也能瞧个热闹。
不过,各家的头牌,自然仍旧是在画舫之中,不轻易抛头露面的。
天色已晚,原本群聚的画舫渐渐散开,乱糟糟的声音也减了不少,很快便去了大半,只剩下一只,看着像是要秉烛夜游的样子。
凌轩坐在画舫中,骨节分明的手指间端了一盏玉杯,狭长的双目微微阖起,月光烛火交织着,在他眼下投下一片淡淡的影子。耳边琴声泠泠,犹如仙人低声叹惋,湖水清而浓郁,风柔水亮,当真是个良辰美景。
画舫周围有小船环绕,船上有护卫,远远地保护着画舫的安全。
夜风凉凉,带着湖水特有的潮气拂面而过,月色撩人,仿佛给人身上撒了一层华光。有凉风拂面,凌轩闭目小憩。
突然,一声巨响惊醒了夜色。
那声音是从远处传来的,砰地一声平地炸开,惊雷一般撕裂了整个夜穹,随即,火光冲天而起。
凌轩蓦地睁开眼睛,星辰一般的眼眸没有丝毫方睡醒的迷乱,清澈而明亮。他没有走动,只是安静地坐在原处,透过画舫入口处的屏风看着甲板上的刀光剑影。
人影幢幢,被烛火映在船舷之上变了形,拉伸着狰狞着,凶兽一般张牙舞爪。鲜血横飞,喷溅在屏风上,将屏风染红。厮杀声一度离凌轩已经很近,但随后又拉开很远。
砍杀声,嘶喊声,哀嚎声,各种各样的声音交错在一起,让这个原本静谧的夜变得鬼气森森。
约莫过了两刻钟的时间,甲板上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凌轩的手收在长袖之中,慢慢握紧。
正在他神思飞转,想要现身时,一声笛声凭空而起,犹如谁随口吹了一下,但却不知为何,让船舱和甲板上的人都愣了愣。
随后,笛声开始绵延不断地响起,一声比一声急,一声比一声高,听到后来,凌轩已觉得气血飞快游走,呼吸也急促起来。
甲板上有人低呼一声:“音杀之术!”
他这一出声,甲板上的人都慌了起来,不管是护卫还是偷袭的人,都慌着找些东西掩藏身形,更有甚者直接跳入水中。
凌轩不知发生了何事,皱起了眉头。
那笛声忽远忽近,却也一直没停,让人不敢轻易采取行动。
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从远处赶了过来,一路踏水凌波,身姿轻盈而飘逸,宛如仙子一般。她方一靠近,不待有人做出动作,扬手接连掷出几颗圆滚滚的东西,随后那圆球一下子便炸开,浓浓的烟雾几乎瞬间便吞噬了整个画舫,眼前的人都看不清。
凌轩自然也被烟雾迷了眼,正在挥袖扇着,耳边突然有人开口:“闭上眼睛,跟我走。”
凌轩一惊,下意识往后仰了一下,却没能躲开,仍被那女子抓个正着。那女子也解释,抓着他的手腕,一路猫着身子钻来绕去,再一会儿,凌轩觉得身子一空,落到地上才发现,他已经到了一只小船里。
身边站着的是个漂亮姑娘,不过二八之年,一眼看去,竟有倾国之色。年轻本就是资本,光洁无暇的面容,清秀的眉眼,梨涡浅浅,整个人看上去都笑盈盈的,容貌姣好,如新花初绽一般夺目。
那姑娘把凌轩带上小船后也不停,拼命划着水,边划边往后看,离画舫好远了才松一口气,然后对着另一面打了个呼哨,对面很快也回了一声。
这姑娘这会儿了才开口说话:“你没事吧?”
凌轩眼睛被方才的烟熏得有些酸痛,但并不严重,只笑道:“姑娘为何救我?”
漂亮姑娘垫着脚往画舫那里看,随口答道:“你委托给鼎剑阁的任务,我来帮着做完。”
“鼎剑阁?”凌轩微微拧眉,问道,“不知姑娘芳名为何?”
漂亮姑娘扭头一笑,道:“我叫唐青语。”
凌轩在心中默默念了一遍,记下了这个名字。
唐青语看了一会儿,又坐下划桨,说道:“此地不宜久留,公子身子要是没什么大事,就要委屈公子跟我一起赶路了。”
凌轩没有说话,看着她奋力划桨,过了好一会儿,突然问道:“唐姑娘知道我是谁?”
唐青语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把头扭开,嗯一声算作回答。
凌轩笑道:“听唐姑娘方才所言,并非鼎剑阁的门人。既知我身份,又为何要接下这一任务?”
唐青语撇撇嘴,含糊地答道:“里面有点事……反正做都做了,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
凌轩也没再追问,看了一眼只余淡淡光点的画舫,问道:“方才唐姑娘用的是什么法子?我看那些人似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