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吴文斌回到了家里,父亲和母亲都在焦急的等着他了。他一回来,父亲忙着问道:“志愿填得怎么样了?是什么学校?”
吴文斌道:“填志愿还要到后天志愿表下来再填呢。”
“哦,还要等到后天?”
“是的,不过我还是决定填高中了,上午老师都跟你说了,现在中专不包分配了,您为什么还是要我读中专呢?”
“胡说,不还是有的学校包分配吗?”父亲的脸顿时拉了下来。
“那只是很少的一部分学校,像师范、钢铁、化工一类的,而且我的成绩还没有达到。”
“什么?不包分配了?”母亲吃惊的问着父亲,“那现在读书还有什么意思?”
“哎,这国家说话怎么也像放屁一样,都不算数了呢?”父亲吴政道无奈的叹息了一声,“要早知这样,当初还不如让你出去打工,这两年也许你都挣了许多钱了。”
父亲心下非常的难受,独自去吃饭了,连平时喜欢吃的菜也懒得吃了,此时母亲也开始唠叨了起来,都是些对国家怨恨的话。
吴文斌听着父母的唠叨和怨恨,还是想起了程国和侯琴,还有那些成千上万中途辍学的人,他知道家里甚不富裕,为了自己读书,父母已经饱受了劳累的煎熬,如果再要去读高中,那家里的日子将更加难过。想到这里,吴文斌也是心下难受,便道:“要不,下半年我就不读书了,如果有合适的人带我出去,我就出去打工吧!”
“你胡说什么呢?你都是考上中专的人了,突然出去打工,亲戚朋友都会笑话我的。”父亲生气的说道,“我看你还是选一个像样一点的中专读三年,我就不相信国家会不分配?”
“就是,考上了中专就是国家户口了,怎么能不分配呢?”母亲忙说道,“他爸,你明天出去问问别人,到底现在国家是什么样的政策?”
“哎,不说了,都吃饭、吃饭。”父亲不禁烦躁了起来。
“都这样了,还吃什么饭?”母亲生气了,“你是一家之主,孩子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操心呢?”
“这是什么世道,没考上中专烦神,考上了中专还要烦神。”吴政道说着,丢下饭碗就要出去。
母亲何本秀不知道他干什么去,忙道:“你要去哪里?”
“我还能去哪里,到吴兴哥那里去聊聊,也许他有什么办法呢。”
吴兴哥是吴政道的本家哥哥,在县里面担任一个副处长,这段时间在老家避暑。他小时候和吴政道的关系很好,自从当了官之后,吴政道就很少和他走动,主要是身份地位都不同了,很多的话都说不到一起去了。虽然如此,他们见面还是很客气的。吴政道不是为了吴文斌的事是绝对不会轻易到他家去的。
但是母亲忙拉住吴政道道:“你去他家还不带点土产品,人家会和你说真话吗?”她说着,抓了一只土鸡就要吴政道带上。
吴政道推开那只鸡道:“他家的鸡吃都吃不完,你这点东西他哪能看上眼。我今晚就是和他聊聊,真要是找他的时候还不得买好酒好烟什么的。”
吴政道说着,就走出去了。
晚上九点半,吴政道回来了,此时母亲对着吴文斌已经唠叨了好长时间,说的都是庄稼人多么辛苦,多么劳累的话,吴文斌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此时父亲回来了,他不知道自己的命运究竟是什么,于是就紧张的看着父亲。
母亲着急的问着父亲,父亲叹了一口气道:“他的语气和老师的一样,说是现在的高校正在改革,将来都是要走高中考大学这条路。如今的中专还有包分配的,但是不知道三年之后到底怎样。照他这么说,文斌还是读高中比较好。但是他也偷偷的跟我说了,他有个亲戚在六安那边搞招生,是一个什么电子学校的招生主任,说那个学校信誉比较好,即使不包分配,毕业之后也能找到好工作,现在电子、电脑之类的正流行。读这样的学校肯定是错不了。”
“这……这是真的吗?那咱们的文斌就填他的学校,有亲戚和熟人,什么话都好说。”母亲高兴得道。
“你知道什么,这些当官的哪有什么真心话,也许这个电子学校就是骗人的呢,将你骗进去,每年的学费那么多。等到毕业了,找不到工作,再来找他,他可不认账了。”
“哎,那……那怎么办呢?”
“嗨,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父亲叹气了起来。
第二天,父亲吴政道早早的就出去干活去了,最近天气持续干旱,田里干得很厉害,吴政道一面担心吴文斌得填志愿,一面就是担心田里的庄稼了。
吴政道下田不久,吴文斌也过来了,带来了一把铁锹。父子二人挖了一条小引水渠,直通到田里去。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引水渠就挖好了,接下来就开始用水车打水了。
父亲安好了水车就对吴文斌道:“回家吃饭吧,吃过了,咱们再来打水!”
父子二人就回家吃早饭了,吃完了早饭,吴政道拿出一个绿色的小本子给吴文斌道:“帮我看看上面都写了什么?”
吴文斌一看,是一本家庭农业经济承包合同书,便打开来,上面写道:
“家庭人口:3人;承包耕地:6.7亩
粮食定购任务:五百四十四公斤;油菜籽任务:五十四公斤;
水费集体站:二百零一点六元;外资还贷:一百六一点二八;农业特产税:九十七点四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