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酌替他倒上了一杯热茶,方才姿态慵懒地靠上椅背,漫不经心地对我说道:“说吧,你想问什么?”

额角缓缓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我心弦紧绷,一时竟是不敢同他相互对视,遂只是战战兢兢地将头低下,僵声说道:“殿下方才从谭府中归来,不可能会不知道我想问什么。”

段止箫微微一笑,转而自椅背上直起了腰身,饶有兴致地托腮看我道:“顾师妹,你平日里说起话来从未这般反复地拐弯抹角……今天这是怎么了?为何偏是要吞吞吐吐的,不肯一次道个痛快?”

仓皇地迎上他颇有压制力的深沉笑容,我有意后撤了几步,忐忑不安地踌躇良久,自知是不可再过拖沓了,便索性心下一横,拧眉对他说道:“殿下既然要我道个痛快,我便挑明直说了……敢问,那谭夫人小产丧子一事,殿下是否有参与其中?”

此番质问乃是专程为他而来,遂言语之间,皆是一字一顿,吐词清晰,宛若凌厉刀锋一般,赫然抵上他的脖颈。然,纵是蓦然骇得周围其余三人面上纷纷染上讶异之色,那优雅端坐于木椅之间的男子却依然是神态自若,面色不改。

我神色一凝,肃然一眼望入他那错综复杂的深邃瞳孔,再度出声问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问题是不是出在殿下让我送出的披风上?”

段止箫眸中光晕流转如画,却丝毫不曾有半分退缩之意,仅仅是兀自在旁静默片刻,旋即轻哼出声,像是有意调笑般地扬声说道:“我的好师妹啊,我是不是该夸你一句……真聪明?”

那一瞬间,我呆呆地望着他那笑意盈盈的诡谲面庞,宛遭五雷轰顶般,连带着四肢百骸间涌动的血液都一并凝结成冰,肆意而又疯狂地冷到了骨髓里。

双腿一软,我险些一个踉跄跌坐到地上,亏得沐樾言在旁出手攥住了我的胳膊,方才扶着我勉强在他身侧站稳。

胸口隐隐作痛,像是蓦然堵了一块巨石哽在喉间,闷得眼眶都在发热。

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使呼吸平缓下来,良久方才凝声问道:“殿下,那谨耀侯待您好歹也是一片赤胆忠心,何故要伤他尚未出世的孩儿呢?”

“伤他孩儿?”段止箫温言笑道,“任何人见了,都只道是外界因素所致,才叫那孟氏秦泠意外小产……又有谁敢无故把罪名落到我的头上?”

我愕然道:“那件披风乃是贴身之物,旁人一瞧便会察觉异样,殿下这么做,果真是不怕谨耀侯心生疑虑么?”

段止箫缓缓自椅中站起身来,仰头将那杯中热茶一饮而尽,似是毫无畏惧地淡然说道:“制作那件披风的淡青色染料,以及混杂在布匹之间的少数草药,乃是我段氏皇宫中独有的秘制药材,平日里多在那些个后宫女眷手中流传使用,并不是什么见得了光的东西,且其药效虽烈,但久留则衰,不出一个月,便能隐匿于无痕……你以为,那身在北域的谨耀侯,会细心到去琢磨一件不起眼的披风么?”

我听罢面色已是骤然转冷,像是猛地被人抛至悬崖边上,稍有不慎,便会跌入绝望的深渊,然心中炽烈,却仿若是无端燃了一把大火,彼时正奔腾呼啸着,好似要将我焚烧殆尽。

声音苦涩,我颇为艰难地开口质问他道:“殿下……您口中所谓的秘制药材,就是宫中女子用以滑胎流产的寒性□□,对么?滑胎之药,多半致人体虚积寒,血流衰竭,其间多含浅毒,倘若接触过多,则会害人性命……您心中知晓谭夫人身子不佳,怀胎四月已是实属不易,却又是为何,偏要对她施以此等重刑?”

“重刑?何重之有?”段止箫眯眼反问道。

我抬眸望着他那一副颇为无辜的良善模样,心底怒火已是无法自控,然碍于彼此身份之差,却只能迫不得已地垂下脑袋,咬牙抱拳道:“我记得昔日将礼盒送往谭府之前,殿下曾说过,此举只是为了首先博取谭夫人的信任,继而进一步地尝试掌控谨耀侯的举动……所以我才会答应帮忙,将礼盒亲手赠予谭夫人手中……却不想,却不想……”

……却不想,是为秦泠呈上了一份残酷无情的杀人利器。

话已至此,却是哽咽得无从出口。

而那段止箫听罢,却仅仅是声线一凉,矢口否认道:“我何时亲口说过,此举是为了博取她孟氏秦泠的信任?这些无关痛痒的话语,不过是你自己延伸出来的罢。”

我眸色一滞,旋即颤声说道:“我亦曾恳求过殿下,能够酌情待她,勿要采取极端的方式对她造成伤害!”

段止箫眼底神色仿若坚冰般毫不动摇:“我答应过你了么?”

我心有不甘,复又不依不饶地紧逼他道:“殿下说过,她秦泠乃是王侯之妻,容不得你肆意……”

“师妹!”厉声将我打断,段止箫负手以背相对,然其声音却是陡然加重,似是千斤玄铁,铮铮有力地猛砸在我耳畔:

“孟家后裔断不可留!”

言毕,不等我再度发声,他已是迅速转过身来,眼底寒意仿若室外冰凉彻骨的大雪:“你可知,百年以来,我段氏族人,是牺牲了多少身边的忠臣良将,才会有今天这般一统天下的至高权位?”

我蓦然为他周身沉重哀痛的气氛所震,唇角微颤,却是终不能言。

“一个孟郁景倒下了,却还会有千万个觊觎皇权的贪婪势力不断崛起。”段止箫沉声道,“你以为,终日和这些凶蛮无度的贼人厮杀奋战,我们段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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