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维哭笑不得,整了整背上的冰车,让它背得舒服些,这才无奈看向林子矜,倒也没有生气。
“姐姐,咱们那是说着玩的,哪能真不去啊,不过你放心,这时候的海子上冰层冻得可硬了,绝对掉不进去的!”
他顿了顿,似乎也觉得自己答应了的事做不到,有些对不住人。
可他又不愿放弃在海子里玩耍的权利,便又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地道:“姐你别担心,等天暖和一些,冰层变薄的时候,我绝对不会再去海子边,你就放心吧!”
林子矜心里着急的同时,更多是温暖的情绪。
她一时情急,让弟弟在全村人和伙伴们面前丢了脸,小孩子正常的反应难道不是恼羞成怒吗,可这小屁孩不仅没翻脸,反倒跟她解释,还向她重新保证。
见这漂亮又厉害的姐姐不说话,几个胆大些小孩子也纷纷帮腔保证:“姐姐,现在海子上真的没事的,冰可厚了,绝对掉不下去!”
“是啊姐姐,海子冻得可瓷实了,不信你跟着我们去看看!”
这时候看热闹的大人们也弄清楚了事情的由来,便有人笑着给林子维帮腔:“是啊,闺女你就放心吧,这时候海子那边没危险。”
“是啊,前几天我们还去推苇子来着,冰层冻得厚着呢!”
还有年轻人发感慨:“咳,咱们村里也没什么可玩的,就那海子边还有点意思,不让孩子们去玩,整天就窝在家里,也挺可怜的!”
一个老头儿瞪他一眼:“这有甚可怜的,能吃饱饭就不错了!没事就在家编苇帘搓麻绳,还能换两个钱!你们这些娃娃家啊,就知道玩!”
编苇帘和搓麻绳是罗布村唯二可以在自家里做的副业,搓出的麻绳可以拿到供销社,换些咸盐酱醋之类的日用品。
另外一种编苇帘子的活计也一样,编出的苇帘子上交到大队,也能抵工分分粮食。
漫长的冬季里,罗布村的男人们一般都是在家里搓麻绳或编苇帘子,女人们则做点针线活,拆洗衣服,纳个鞋底什么的。
小伙子不想也不敢跟老头争辩,转头钻进人群里。
事情的主人公林子维没注意到别人为他打抱不平,只是神情恳切地看着林子矜,希望姐姐能够明白他的无奈。
林子矜一阵心酸,是啊,n省的冬季漫长,孩子们没什么玩具,也就只能去海子上滑滑冰车,难道还真的让维维在家里搓麻绳吗?
看来,不许林子维去海子边的办法是行不通了,管得住他的人,管不住他的心,这事还是得另想办法。
林子矜笑了笑,拍拍林子维的肩膀,帮他正了正棉帽子,温声承认错误:“好吧,这事怪姐姐没考虑周到,你跟他们去玩吧,注意安全!”
“好嘞!”林子维见她没生气,喜洋洋地跳了起来,一挥手:“小的们,兵发海子边去也!”
一群孩子拖着铁钎子,闹哄哄地笑着跑走,围观的众人也散开,转身继续看表演。
林子矜目送弟弟消失在一户人家的红柳院墙后面,一转头,对上了一双发着光的眼睛。
冯谦的眼睛里似乎在发着光,微微仰头看着这个白皙娇嫩却又很“厉害”的城里大姐姐。
她与他所见过的所有女孩子都不一样。
她的皮肤比村里的女孩子都要白,说话的口音也不一样,声音软糯,一句话说到最后一个字,总是稍微带着点鼻音。
她很“凶”,一下子就把小魔王林子维提了起来,可她又很温柔,发现自己错了,立即就向林子维道歉,丝毫不怕在这么多人面前丢面子。
哪像他的娘,明明她做的坏事已经被他撞见,却装着没事的样子,还骂他,打他!
想到他的娘,冯谦的脸立即拉了下来,目光变得阴郁,转身就走。
林子矜看着他的神情变化,知道他一定是想到了不好的事。
两人前世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她对他的小动作和神情太了解了,只是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神情变得这么快。
不过,也许因为他现在还小,还不会掩饰自己的心事,所以才会流露得这么明显,她记得,前世的他极善于隐藏心事,只有极为熟悉的人才能看得出来。
目送着冯谦神情阴郁转身离开,林子矜在原地犹豫半晌,正要回去,抬眼却看到冯谦停了下来,侧脸露出几分笑容,在跟一个女孩儿说话。
冬日的阳光照耀着少年男女,男的虽然穿着不合身的,补丁摞补丁的衣服,却站得笔直,脸上笑容真诚明朗,又带着几分淡淡的矜傲。
女孩子身材细挑,笑容干净,微微抬头看着男孩。
看起来竟是意外的和谐而美好。
可是,林子矜的心抽了起来,那女孩子竟然是林子佼!
林子维的冤案和林子佼的婚姻,是林子矜穿越以来最大的心病。
刚刚经历了林子维不听劝阻去海子上玩,立即便又看到林子佼和冯谦说话,林子矜的心揪成一团,唯一的念头就是,不能让他们认识!!!
不对,他们已经认识了!
不能让冯谦和子佼走到一起,不能让冯谦和子佼结婚!
林子矜完全忘记了,林子佼现在只是十岁的孩子,离结婚成家最少还有十年的时间。
她的心里闪现出前世冯谦种种龌龊的事情,一个声音在心里疯狂地回荡着:必须阻止他们,不能让子佼和冯谦接触,不能让他们谈恋爱结婚!
这该死的命运!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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