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安礼道:“不错,看这血迹,妖禽就在左近,山灵定能将它寻出。”
两人验过石上血迹,复又抬头看空中黄符。符纸翻飞两下,似欲飘浮而起,忽地往下猛沉,落在岩上抖了两抖,凭空冒出一簇紫火,转眼将符纸焚得干干净净。
珑姬见状一怔,问道:“这是何意?”
尤安礼亦感愕然,呆呆对着符烬站了一阵,方才说道:“这……山灵既已应命,断无半途而废之理,在下也甚是费解。”
他又皱眉想了一阵,忽而色变道:“不好!方才那紫火颜色诡异,山灵又无端抗命,定是有人施法相扰!阁下,我施术在先,此人却能破我符法而不露形迹,其道术高明至极,恐怕远远在我之上。”
珑姬闻言,当即仰头凝目,遥望方才黄符欲飞之处。但见巉岩险峭,群峦嵯峨,便连枯松古木都极罕见,又哪有半分人影?再以天眼观之,只觉黑雾憧憧,阴华涌动,乃月精沉落、山气凝结之正象,亦无丝毫异状可言。她观望无果,只得再对尤安礼问道:“你说方才是旁人施法相扰,可有把握?”
其实尤安礼的道术虽有小成,终归是偷师学来,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他不曾见过这黄符自燃,便揣度是高人出手,其中至多三分道理,却有七成瞎蒙。此刻听珑姬问起,心头顿时发虚,硬着头皮道;“想来应是如此,否则凭区区一只扁毛畜生,断无能耐驱退山灵。”
珑姬应了一声,又问道:“符法既破,接下来又该如何是好?”
尤安礼面露苦笑道:“他既能破此术,在下已是技穷。但凭阁下决断吧。”
珑姬淡淡地看他一眼,倒也没再为难,只站在原地冥思起来。她自恃是焰心所寄,虽听尤安礼极言那暗中作祟者的道术高明,却也丝毫不惧。只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她固不怕正面斗法,可倘若对方一味躲着她耍阴使绊,便好似巨象扑蝇,倒叫她有力而无处施展了。
她思索良久,眼看山野寂寂,月入中天,终于叹道:“罢了,终归是妖兽之事紧急,先回村里去吧。”
于是两人又出了山坳,往南面归去。走到半途,尤安礼靴上行军符自行脱落,再不能轻身奔跑,唯有慢下步子徐徐而行。珑姬既知此地暗藏凶险,也不敢轻易抛下这人独处,只得跟着亦步亦趋。她此夜劳而无获,心中多少不耐,边走边问道:“我听闻古时东域炼气士为助媴氏伐黎,独制一符以供大军行进,一日之间可奔赴三百里。你那符咒怎么如此不济事,区区数里便失了灵效?”
尤安礼受她催促,早已从慢行变作快步,额头微微见汗,闻言苦笑道:“阁下,这行军符之效,全在激发受符者自身血气,燃精耗血,方可奔跃如飞。可要是用得久了,便难免精血耗完,油尽灯枯。当初凡人打仗是兵贵神速,顾不得兵卒日后之事,可我等修士莫非也要跟他们一般不知死活么?自然是早早地改良过一番,倘若用符过久,便会自行脱落,以免损伤用者元气。”
珑姬闻言,方才想起尤安礼自被她唤醒以来,先是从村中赶赴野林,复又一路往山间追踪黄符,虽远远不及行军百里的辛苦,其匆忙紧急却也不假。偏生这邪修底子又差,能有多少精血可烧?倒未必是成心偷奸耍滑了。
她虽无甚耐心,但要逼人自损道行,折伤寿元,终归觉得有些过分,当下只冷冷道:“你若是当初不走邪道,如何会落得这般体虚血弱?”口中叱责,脚下的步子倒也缓了一缓。
如此慢步而行,也不知过去多久,终于穿过荒野,隐约可望村廓。尤安礼走得多时,足痛脚酸,好容易复见人烟,顿时欣喜不已,再不嫌弃这野村鄙陋了。
还未等他露出笑意,身旁珑姬却神色骤变道:“不对,这村子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