坪山围猎之危注定要被载入乾康的史册,自此之后,这个世间再没有平硕王府。
姬琰弑君谋害皇子,即便跳崖尸骨无存,太昭帝仍旧命禁军在坪山搜捕三月有余。
而王妃楚宜兰祸连楚氏,外戚楚国公自请有罪,削了世袭的爵位,沦为庶人。长子姬元朝重伤一月有余,药石难愈。次子姬元胤沦为罪奴,初秋发配北疆。
楚太后重伤后,修养多月,心有余悸,自此深养于后宫。兵部侍郎高亦明叛变,朝野震惊,最终施以剐刑,凡是举荐之人,皆是降至停薪。
也因此次事变,太昭帝重整兵权,收归中央,除各地将士驻军、侯府兵力,其余各府府兵统一撤销,禁军扩容,而救护有功的吴锐升为禁军副统领,协助肖岩,这也是自开过以来第一位女统领。
三日后,午夜,西门吴锐的屋中,灯火通明,巡夜的宫人不得不感叹这近日高升的吴统领,已经是接连三夜通宵办公,也是寻常女子无法比的。
而此时屋中的吴锐愁眉紧锁,桌案上的公文堆积如山,线人的飞鸽传书,坪山悬崖的搜捕依旧丝毫不见进展,裳主子和那阿七已是三日三夜不见踪迹了,是不是还有那么一线生机?这个问题连她自己也开始质疑了。
丑时的梆子声已经传来,吴锐从暗格中取出纸墨,写下“再寻”二字便匆匆熄了灯火 。
灰羽信鸽借着黎明的夜幕,掠过宫城,行千百里,终于安然地落到了千剎门中的朗月依旧对着坪山地形图凝视良久,二人都在犹疑,搜救持续中,这千丈深渊之下,尊少还能否侥幸存活下去。
坪山依旧沐浴在日旭东升的朝晖中,悬崖之巅,凤沉璟的驾撵已经在此停留彻夜。
*********************************************************************************************************
东陵裳醒来之时,已是落下悬崖的第五日,而此时只觉得口鼻之中血腥难忍,万幸四肢还能动弹,只是右脚无法站立行走,好在轻微扭伤。
眼见自己已经身处一处山穴之中,一侧还有火堆,周围有编织的茅草垫子和摘得的新鲜野果,清脆的桃子和黄瓜已是万分难得。
“阿七!!你在哪里?”回音空鸣,却始终不见来人。
东陵裳静静等了半日,依旧只有她一人,他到底有没有活下来?这些准备的蔬果不是他还会是谁?
直至午夜,倦意袭来,侧躺在草甸上的东陵裳迷迷糊糊,渐入梦境。
当晨曦初照,混沌的意识逐渐具化,东陵裳再次醒来之时,清水滴石,反衬出万籁俱寂,四下无人,山洞之中依旧只有她自己,东陵裳拿了一旁的脆桃,定睛一瞧,这桃子带着几分凉意,皮上的晨露未干,早就不是昨日放置良久的桃子,他来过!那么为何迟迟不肯现身?
东陵裳又等了一日,神思凝重,日光自东边落入西边,她起身缓步挪向洞口,外面草木葳蕤,傍晚初夏的燥热中蝉鸣不止。
见右手方一潭碧渊,波光粼粼。走近了,这才明白这潭水不远处有一处活泉,而自己恐怕也是从高处坠落,随着水流来到了这里。东陵裳见周身散发着汗臭,不免嫌恶起自己。
阿七午夜再次探身来到洞穴,却见这里空无一人,抛下刚挖来的地瓜,连忙检查了周围没有生火的痕迹,蔬果也未减少,不免心下慌乱,可一见地上也没有打动的痕迹,这才勉强迫使自己镇定下来。
“老女人!”他四周寻遍,始终不得见,这离坪山断崖本就不远,几日来太昭帝、凤沉璟、楚氏的几股势力翻山遍野地搜查,若是此刻她身处危乱之中,那么前几日的歇养就是前功尽弃。阿七慌乱地踱步出了洞穴,一个趔趄,后背的伤口扯得沁出血斑。
皎洁的月光之下,水面波澜不惊。红衣少年手执着火把自东向西寻来,直到看见潭水边的外衣,才有意识地在湖面搜寻。
昏暗中影影绰绰,木枝横斜。水面如镜,未有任何动静。
阿七脱了外衣直入水中,几个来回潜伏,未有丝毫收获,她到底在哪!?
惘然若失中,回望岸边,只见倚坐在不远处柳树上的青衣女子燃起了方才的火把,怒目而视。
他一步步走近,越是看得真切,越是步履从容,终于来到她的足下,衣袖翩跹,就这样静静地仰望着月下的她——东陵裳。
“老女人,脚上的伤刚好,还爬这么高,不要命了么!”对视良久,看来这僵局还是得他先开口,“小鬼,你不是很拽么,对我避而不见嘛,怎么,现在知道敢来见我了。”此时的她忍耐许久,久经世事的磨砺,却在此刻藏不住骨子里的傲逸,亦如当年在簪花殿中视生命如草芥的盲女。
阿七注视良久,只轻轻道了句“你无碍即可”,却毅然决定转身而去。
柳树上的东陵裳倒是心中恼意难消:“小鬼!你什么意思!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我东陵裳绝不会挽留你个混蛋!”
东陵裳刚说完,却见阿七后背的斑斑血痕,便知道是自己不识大局,懊恼不已,心中不忍,正欲追上,却脚下一阵刺痛,“啊啊啊!”
阿七闻声点地而起,总算在那老女人滚下地面时快她一步扑了过去。
柳树下,青丝曼曼,缠绕一处,东陵裳支起身子,俯视着身下的少年:“你为何躲我?”
伴着些许混乱的气息,那红衣少年偏转过头去,避开灼人的眼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