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官看了看桌上的毛票儿和那块儿显眼的现大洋,眼皮子一跳,叫了声“买定离手”,小拇指刚要动作,胳膊肘儿一麻,赌盅就被掀开了。
就见刚放了现大洋的疤脸姑娘嘴角一勾,嘴里说着“承让承让”手底下一点儿不慢地,把桌上的钱尽数揽空了。
荷官见状,脸上的横肉抽了抽,正向设个套儿。
就见那姑娘根本不恋战,又转身换了个场地儿。
不一会儿,整个赌棚子里,不管是单双、骰子、四门方宝,还是牌九、番摊、六博,马吊……都被她玩了个遍。
当然,整个赌场里这么玩儿的,也不止她一个。
但通场赌下来一场也没输过,还带有了百来块现大洋的。
还真就数她了。
不一会儿,赌徒们也觉出味儿来了,跟在她后面,想吃点儿现成的。
顾妩却收了手,抬手扔了一把儿毛票,道了声:“今儿个我好运,给阿哥们也沾点喜气。”等赌徒们一拥而上了,她拉了李肇东就跑。
自打她赢了钱,护场子的保镖们就死死地盯着人呢,谁知这人还真是个不贪心的。
保镖们想着这还真没到老板设下的数额呢,跟了两步没跟上,就无可,无不可的放弃了。
出了窄窄的弄堂,看后头没人跟着,顾妩从怀里一掏,拿出一棒子红封。
往李肇东怀里一塞,嘱咐道:“这是这个月的生活费,等会儿你去西区那边转转,一趁儿给小幺儿请个保姆回来。”
西区是上海滩有名的贵族区,所以请保姆、月嫂的多一些。
李肇东神色莫名地看了她一眼,想问她:“你……”
你是什么时候学会这个的?
可话到嘴边,他忽然想起,原本顾家也是新泰那边数一数二的大地主。
要不然李家也不会和他家结亲。
只是后来出了个嫂子她爷,才一夕之间,就把几辈子攒下的家产、田地,都给输了个精光。
家里老太爷去之前,每年祭祖时,都会以此告诫子孙戒赌戒毒,老太太也时不时拿这个敲打各房的女眷。
李肇东恍惚记得,老太太哪次骂人时,的确说过“……赌桌上爬大的闺女,怪不得那么败家……”之类的话。
所以大嫂这也算是……家学渊源吗?
“什么?”
顾妩以为他有什么疑问,转头问他。
李肇东不自在地咳了声:“那我们住哪儿?”
顾妩想了想,回答道:“西区吧!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十六铺的房子的确既便宜又方便,但这里真的是太乱了,根本就不适合两个孩子居住。
与其多过一趟手续,还不如直接把房子买在那边儿。
万一别人问起了,就说是租的,既不打眼,住得也舒坦。
这样也免得自己这边刚赚了点钱,那边俩孩子就被抓起来了。
那就不妙了。
……
接下来的时间里,整整折腾了大半天,顾妩才在寸土寸金的西区里找到了合心意的房源。
那房子位于公共租界的麦根路,原本的房主是个法国人,不知道是因为工作调动,还是什么原因,今年想要回国居住。
以后大概也不会再回来,所以这房子就被卖掉了。
顾妩亲自去看过,这房子是个独门独户的海派洋房,房子够多,前后都有大门。
更难得的是,这里正好通着电车,交通什么的也很方便。
因为天色已经很晚了,所以两方第二天才去警察厅办好了手续。
见还有闲时间,顾妩又带着李肇东找了中人,共请了两个保姆回来。
一个专门照看小幺儿,一个则负责打扫卫生与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