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岸近水的地方不知哪家种的凤仙花开了,隔着水看见疏落的一片红,有顽童在那里弯腰玩着什么,却不是在cǎi_huā。其实是有着急的花儿结了种子,岸边的顽童正寻着干脆了的蒴果弹着玩,不时就有种子七零八落地散在地上。
可惜结了果的花也算是走到了尽头,花瓣就一片片地飘进了风里。
蒋匪禁坐在自家的药铺里,旁边立着个有几分傻眼的师兄。她率先回过了神,手搭着小腹道:
“这……倒是……没想到的喜事,我原以为是最近累到了才不舒服。”
“女子有孕自然容易疲乏,这头几个月少奶奶也不宜这样操劳,能偷闲就偷偷闲。”
“得,我谢谢先生了。”说罢也不再叨扰,就要起身离开。
瞻劼也回了神,一把抓住蒋匪禁的手问她:
“你哪儿去?”
“我……回家歇着。”
“你当真能回家歇着?”
“啧!骗你作甚?”
瞻劼不再理会她,指着一旁的伙计道:
“你去回家去,告诉你家少爷,赶紧派人准备迎你家少奶奶——真是,媳妇有了身孕他却任嘛不知,自己在家里躲清闲,让女人四处地跑。”
那小伙计也是高兴,便没在意瞻劼的口气,给蒋匪禁道了声喜就奔着孟宅去了。
“你怎么说话?”蒋匪禁轻轻搡了师兄一下,站起身来。
“师父不在,你别以为没人管你了,我可是一直都……都要管着你。你今后给我好好地养着,别想着挺着个肚子再四处转悠。”
便掺起了蒋匪禁,雇了个滑杆将她送回了孟宅。
却说孟宅这边得了消息都高兴得很,直夸蒋匪禁是个好媳妇,里里外外什么都好。孟远昇听说了此事脸上一时说不上是什么神情,身上僵了好半晌,只有手拿着的笔却抖啊抖的半天也落不下去。来报信的下人叫他他也不理,上前推了他几下他才搁下了笔。笔撂下之后他又不知道把手往何处放,还是下人抓着他唱了半天的喜歌他才敛下了呆滞,露出了个寻常的笑模样,这一笑也就合不拢嘴了。
“少爷高兴得傻了,少奶奶可都回来了,您快去看看。”
下人打趣了他几句,孟远昇才又猛地窜起身要去前厅要迎蒋匪禁。
“少爷对少奶奶可是真疼。”
报信的下人并着门口伺候的丫鬟不住地感叹着。
蒋匪禁叫人给接了回来,小夫妻两个在前厅遇上了,二人一时却害起了臊来,叫老妈妈笑着往回推。两个人好不容易一起回了房,孟远昇看蒋匪禁上床坐稳了又想着要给她端杯茶吃,却发现屋里没有热水,要烧又不知道去哪里打水,最后还是蒋匪禁叫了丫头来弄。
孟远昇又跟着胡乱忙了一阵儿,却是什么正经忙也没帮上,蒋匪禁见他直添乱便打趣他道:
“你坐下来吧,你跟着瞎忙到孩子生下来我也喝不到这口水了。”
孟远昇讪讪地坐到夫人的床边,伸手想摸她的肚子却又不大敢。好不容易是摸到了,却觉出自己手冷,连忙又缩了回来坐在屁股下面焐着:
“这不是……有个孩子在里面,这……看着,这怎的看着还这样平?”
“才足月,还没个鸡子儿大,急什么?”
过了会儿丫头过来伺候夫人喝了水,孟远昇等她喝完接过了杯子却不知道往哪里放,丫头赶忙过来接了一把。蒋匪禁见左右终是再无旁事,就叫那丫头出去了。
孟远昇寻摸着四周,心里一时竟有些五味陈杂,他焐热了手隔着衣服放在蒋匪禁的肚子上,半晌开口道:
“姐姐,泉坊的事情我是真的一点也不懂,过去我也学了,可是真的做不了,真的做不明白。”
“这又不是什么新鲜事,怎么突然说起这些?”
“阿昇没用得很,本来是我的事情,可是却一点也帮不上姐姐,害得姐姐这样忙里忙外的,原本姐姐只需要享福就是了。”
“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天生就是这奔劳的命,与你没有关系。”
“姐姐,外面的事情我都不会,可是屋里的事情我可以学着做。”
“你学着做?你都能学会了,丫头们吃什么?”
“阿昇是认真地在与姐姐说,这些事情我都可以做好——阿昇知道什么是做好,知道为什么姐姐做得比丫鬟们好。这处处顺意,时时顺心,不只是做,这要用心。以后但凡姐姐回房,绝对不用再劳累了。”
蒋匪禁心里一暖,抚上了孟远昇的头发,嘴里却依旧打趣他:
“咱们小少爷可是读圣贤书的人,伺候人这种事情可是屈才了。”
眼见着日落西山,斜阳夕照下的噙水河波光粼粼,偶地劈开一道了水痕,划过了客船悠哉,岸上便有相识的货郎扬声招呼着。船上的声音越发地远了、散了,岸上的人常常还会遥遥地望上一阵儿。
有人说这一时节的晴天里,酉时落在噙水河上的余晖有佛光之貌,风吹过向晚的沐城,处处莲花,人会忘记胸中的郁结,斩掉心里的恶业。
佟秉心这会儿坐着船与曙月往南城回,玖天风去的时候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到了九王畿就与她们分道扬镳。之前在船上说话不能说相识,听风辨雨倒是不难,可惜不能与师父好好亲近,佟秉心有些落寞。曙月见了便想叫她转一转心思:
“普天之下,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