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穆国公府笼罩了一片阴沉。
莫说是才在豆蔻之年的穆苓鸢还怔在那儿,就连穆夫人姚氏都没反应过来,一家子跪在前厅,谁都没有起身接旨。
奉命前来颁旨的齐公公自然不会觉得穆国公府这是被惊喜砸晕了脑袋才迟迟没有动作,毕竟在知道自己宣的是这样的旨意时,齐公公心里边儿也是很惊讶的。
须臾,齐公公从圣旨中挪开视线,看向跪在最前面的穆苓鸢,和声提醒:“小郡主,接旨了。”
那是下意识的动作,根本没有回过神来的穆苓鸢听齐公公说要接旨,便伸了手,待那旨意沉甸甸落到她手上后她才恍然明白过来,犹如是握了烫手山芋,直接要松开手丢到地上去,似有所察觉的齐公公握住了她的手,顺势将她扶起来,满面笑容道:“恭喜小郡主。”
穆苓鸢轻轻一颤,齐公公看似握的轻,实则很重,他还捏了两记,像是在提醒她什么,猛然震醒,这可是圣旨,要是掉在了地上,穆家上下都得跟着没命了。
“齐公公……”跪在后面的姚氏被人扶了起来,依旧是不能理解这道圣旨的用意,穆家虽然现况如此,但还有北倾镇守昶州。
姚氏的目光里掩饰不住急切,她是真的着急,片刻都没发镇定下来,她走到齐公公面前,好不容易稳定下了声音:“齐公公,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姚氏是有那样的心理准备的,皇上会为苓鸢赐婚,可不是现在啊,退一万步说,皇上这婚赐了,苓鸢年纪未到,那这成婚的日子可以是三年之后,可如今,齐公公宣读的是三月二十六,只有两个多月的时间。
所以姚氏无法理解,更没办法接受。
“穆夫人,此乃皇上的旨意,小的只是奉命行事。”齐公公的答复让姚氏更是心生疑惑,皇上的旨意,皇上究竟是什么意思。
“齐公公,虽说国公和老爷他们不在了,但穆家几辈人立下的战功,是众所周知的啊。”姚氏迫切看着齐公公,余下的话,即便是她没说出口,齐公公也明白了她的意思,穆家战功尤在,就算不为小郡主找个门当户对的,也不该是这样的赐婚。
“穆夫人,王爷身份尊贵,是太后亲出,圣上的亲兄弟。”齐公公笑靥着神情,话语微沉,提醒道,“能被赐婚给定北王,可是福分。”
姚氏脸色微变,咬牙,脸上挤出了笑意:“齐公公跑这一趟辛苦了,我送您出去。”
到门口时,姚氏从丫鬟手中拿过红包塞到齐公公手里,迈出穆国公府的门槛时,齐公公顿了下,用以劝说的口气道:“穆夫人,圣旨已下,还望国公府中今早做准备,太后娘娘与皇上对此,都尤为重视。”
这已经是齐公公所能透露的最多的了,这件事是太后和皇上商量而定,并且,是要让定北王尽快成亲,半点都不耽搁。
“多谢齐公公。”姚氏目送齐公公离开,转过身,前院中,下着大雪呢,穆苓鸢站在院子里,手中还紧握着那圣旨,不知所措。
姚氏拉着她回了前厅,叫人取热水和暖炉来:“鸢儿,你告诉我,之前可有见过那定北王爷。”
穆苓鸢摇摇头:“从未见过。”末了慌乱的看着姚氏,“嫂子,我真的要嫁给定北王?”
情窦未开的穆苓鸢,对于赐婚这件事,更多的是惧怕,京都城中谁人不晓定北王的为人,还有他那一后院的妾室,她还未到及笄之年,不能这么早嫁人啊,而且,她也从没想到自己要嫁去定北王府。
姚氏还在想穆苓鸢说过的话,从未见过定北王,那这件事就应该还有转圜的余地,鸢儿还小,定北王肯定不会喜欢她,而太后娘娘那么宠爱定北王,假若这件事定北王不同意,穆国公府这儿可就好办了。
圣旨是不可违,穆家不能公然违抗,但定北王就不一样了,为今之计就是要想办法让定北王出面拒了才好。
想到此,姚氏连今天的摆祭都没工夫弄了,忙叫人准备马车,嘱咐穆苓鸢好好留在家中,吩咐过后,匆忙出门。
……
被这圣旨震惊到的也不止是穆国公府。
此时的定北王府内,小庭院中,听旨回来,已经坐下有一刻钟的温如意,尚还沉浸在这消息中。
接旨的是厉其琛,她们这些个只是跪在后边儿,但就算是这样,圣旨的内容也足够让人难以消化,她清楚记得,圣旨中所说的穆国功府小郡主,就在几天前的宫宴时,她遇见的漂亮小人儿,南庭侯世子夫人刘氏当时称她为小郡主。
温如意将茶杯一放,扭头问豆蔻:“那穆国公府,是不是还有另外一个小郡主?”
“穆国公府只有一个小郡主。”豆蔻将剥好的橘子送上来,为温如意解惑,“八年前穆国公与长子出征战死,小郡主就成了穆家唯一的血脉了。”
“那不是还有穆夫人?”
“当时穆国公的长子刚成亲没多久,还未有子嗣,之后穆夫人一直没有改嫁,小郡主等于是穆夫人养大的,皇上体恤穆家,连那封号都没收回去。”
温如意一怔,合着满府上下就只有小人儿一个独苗苗:“没别人了?那这穆国公府谁来继承?”按着他们的传统思想,不得有个儿子才能叫继承香火。
“听说过世的穆国公有个义子,在昶州。”豆蔻想了想,名字是记不起来了,“但那只是个义子,小郡主才是穆家唯一的血脉。”
“你的意思是,整个穆家都是她的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