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坐定,吕媭一扫方才的搞笑画风,十分严肃。
“这么大雪天,你要来长安也不先让人捎句话过来,我好打发人过去接你,现在外面都不太平,就你和无名两个人,万一路上出了点事怎么办?”
樊伉对他阿母变脸跟变戏法似的性格早已经适应,非常淡定地道:“我做了件事,要进宫向姨母赔罪。”
吕媭很是怀疑地看着他:“你一个小孩子做了什么事,还非得这么郑重其事地向你姨母赔罪。”
“救了一个姨母十分痛恨的人。”樊伉实话实说。
“哦,就这点小事?”吕媭不以为然地道:“你姨母身为一国之母,胸襟宽广,轻易不会与你计较的。你救的谁?”
“就是当初铁匠铺炸毁的时候,季布拎出来的那个少年。”樊伉一丝也没有隐瞒,非常老实地回答道。
“……”吕媭果断道,“明日我随你一起进宫罢,刚巧前日得了一盒上好的明珠,一并送与你姨母吧。”
所谓明珠,就是指珍珠。
现代养殖业发达,珍珠都可以人工养殖了,基本白菜价,但是现在的珍珠还是非常珍贵的珠宝,尤其关中地区干旱少雨,珍珠产量最大的海南岛还不属于大汉的领土,市面上的珍珠基本都是齐鲁一带的渔民下海打捞的,可想而知有多珍贵。
看来为了樊伉,吕媭这回还真的是要大出血。
樊伉心里略感动,说:“阿母你对我真好,不过我自己也给姨母准备了赔礼。”
樊伉的书屋日进斗金,完全就是一只下金蛋的鸡,吕媭知道樊伉有钱,倒是不怀疑他,只说:“那是你的心意,阿母也许久未曾进宫看望阿姊,给她备点薄礼也是应当的,哪有走亲戚空手上门的。”
樊伉见状也不说话了。
吕媭跟吕雉姐妹情深,她们之间的事他这个做儿子的还是少插嘴的好。
说起来他这个便宜娘确实对他挺不错的,捅出这么大的篓子,吕媭居然没有责备他,还愿意替他兜着,完全称得上汉朝好阿母。
就是太好了些。
还好他是个成熟理智的大人,若是换了个年幼不知事的孩子,妥妥的要被宠成熊孩子的节奏。
事情交待完毕,还多了吕媭这么一尊挡箭牌,樊伉满意地准备告退。
吕媭想到一事,又说:“罢了,给你姨母准备的什么?阿母看看,省得到时候闹笑话。”
樊伉只得让人把驴车上的东西搬下来。
一只封了泥塑的酒坛子。
吕媭满腹狐疑地看着他:“你给你姨母准备的赔罪礼就是这个?”
一坛酒?
“伉儿,给你姨母的赔礼阿母替你准备吧,这酒呢不如就送给阿母好了,你都没有给我送过酒呢!”吕媭见樊伉当宝贝一样地把酒抱在怀里,实在不忍心打击他。
后宫之中规矩多,阴谋也多,吕媭自己为了避嫌,现在都很少往宫里送吃喝了,更不想让儿子因为这事最后闹出什么不愉快。
长乐宫里头的那些女人们,就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樊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吕媭肯定以为他送的就是外头卖的发酸的黄酒。
多解释无用,樊伉索性拍开酒坛子上的泥封,霎时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
吕媭不由精神一振:“唷,这什么酒啊,这么香?”
樊伉见吕媭问了,又把封坛口的红绸重新覆上,哼哼两声,说:“我酿的。”
吕媭一听,也跟着哼了一声,戳着他的脑袋,说:“你酿的?怎么酿出这么香的酒,也不给阿母送来?小白眼狼,白养你了。”
樊伉被他老娘戳得不住往后退,不高兴了。
“再戳就不给酒了。”
真是的!
好歹也是个彻侯夫人了,真是一点也不端庄,成天拿他这个儿子的脑门当面瓜戳,会痛的啊!
而且当着无名兄的面被人这么戳脑门,很没面子的哎。
吕媭顿时转怒为喜,劈手将酒坛夺了过来,笑吟吟地说:“原来这坛酒是送给阿母的啊,伉儿有心,那阿母就笑纳了。”
果然是个女强盗!
樊伉敢怒不敢言,揉着脑门愤愤地想,这回从宫里出来,他就直接住在栎阳,再也不回长安了。
遇上这么个流氓强盗阿母,太苦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