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梦枕说他才刚出来,没多久。
她松了一口气,旋即朝他伸出手,意味不言自明。
苏梦枕配合地将腕搭上去,道:“劳烦江谷主了。”
江容听着这声,才惊觉自己醒过来之前迷迷糊糊之中听到的声音是他,不是什么出现在梦中的昆仑山恶人。
“哎,不然你还是换个称呼吧。”她说,“恶人谷主这个称号始于江湖谣传,我其实一直以来都不太习惯。”
苏梦枕想了想,干脆依照李寻欢对她的称呼,唤了声容姑娘。
他声音清冽,似浸过初春方融的冰凉雪水,不算动听也不算温柔,却很是特别,一声容姑娘叫出来,令江容心神一晃,差点把注意力从他的脉象上移开。
所幸她差不多已问完了诊,结果令她倍感安慰。
她这个温养经脉的方子,算是开对了。
“好啦。”她松开手,“你等我这几日再给你开两副内服的药,配合着喝几个月试试。”
苏梦枕病了这么多年,自然清楚自己这一身病有多难治,可听她这么一说,又陡然生出了几分希望。
“好。”他听到自己如此开口,语气出奇柔和,“听容姑娘的。”
江容高兴了:“很好,这才是病人该有的态度!”
她生得好,安静睡着时恬然秀丽,清醒时皱眉眨眼又分外伶俐可人,举手投足之间,还真能看出几分“天下第一美男子”后人的风采。
于是看了片刻后,苏梦枕也微微抿了抿唇。
之后江容表示要回神侯府,他就吩咐人安排了马车,将她送上了车。
江容困意还在,整个人懒得厉害,便没有拒绝,谢过一句就钻了进去。
因为要拟内服药的方子,之后好几日,江容又恢复到了林诗音生辰到来前的状态,甚至比那时更夸张些。
神侯府众人见识过一次,倒不算太惊讶,只轮番劝过她几句,让她拟方试药之余,也要注意休息。
江容一一应下,但真的试至关键处时,难免又是一番废寝忘食。
最后还是过来寻她的林诗音发了话,才让她勉强收敛了些。
林诗音是跟李寻欢一道来的,后者受她托付,替她打探了京中不少宅院的消息,寻到一处地段环境皆好的府邸,觉得可以考虑,就过来问她的意见。
江容听完他的描述,亦觉十分不错,但看他一派欲言又止,忍不住挑眉道:“莫非李探花看过了,觉得有不顺心之处?”
李寻欢:“那倒没有,就是这么合适的地方,要买下来着实不便宜。”
“钱不是问题。”江容摆手,她一点都不担心这个,“我哥别的不擅长,但他有两个优点,一是长得好,二是能挣,他这几年在江南生意好着呢。”
“原来如此。”李寻欢放心了,“那等容姑娘有空,我便带容姑娘亲自去那看上一看。”
江容点点头,余光瞥到一旁的林诗音,忽然多问了句:“对了,这地方离李园远不远?”
李寻欢先是一愣,而后才道:“不算远。”
“不远就好。”她笑起来,“若是太远就不考虑了,我可不想以后每次去寻诗音姐姐都要穿大半个京城,太不方便啦。”
林诗音被她说得心中一甜,道:“其实无妨,容妹若懒得跑,我来寻你便是了。”
江容立刻摆手:“那诗音姐姐多累呀,我会舍不得的。”
两人只隔了几日没见,却像是有说不完的话,聊完此来正事,就一齐把李寻欢抛在了脑后,手挽手另外聊天去了,还约好了过两天去看房时再见。
之所以要过两天,是因为江容还没彻底定下开给苏梦枕内服的药方。
喝进肚子里的东西,她一丝一毫都不敢马虎,从那夜回来起,已斟酌了不下百次。
……
与此同时,皇城脚下的神通侯府里,曾被江容拒之谷外的方应看,也从自己的渠道得知了她要在京城买一座宅院的消息。
“是吗?”方应看把玩着手里的核桃,饶有兴致道,“她看上了何处?”
手下的人立刻躬身回话:“倘若不出意外,应当就是西十字街尾那处大宅了。”
方应看闻言,啧了一声,目光闪动片刻,不知究竟在想什么,末了指尖一动,捏碎掌中核桃,道:“吩咐下去,把边上与其相邻的几处都买下来。”
这吩咐听上去没头没尾,叫人十分摸不着头脑,更搞不清他的用意,但先前回话的那人却半句都没有多问,只继续弯腰且万般恭敬道:“是,侯爷。”
方应看坐在雕花的沉香木椅上,看着自己的属下应完出去,才展开掌心,在一片碎末中挑出完整的核桃肉扔进嘴里,而后缓缓地勾起唇角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