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院正走着走着想到,她这些年怎么样了?过的还好吗?
是否还活着,又是否已经儿孙满堂,幸福美满?
当年她那般骄傲的人,在他的面前却丢掉所有的骄傲,甘愿当他是骄傲。
可惜,他这个骄傲,最后还是让她失望了。
这么多年来,其实也不是全然没有想起过她。
在宫中事事不如意,孤寂难熬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她。
曾经不管是如意还是失意,她都会陪在身边从未离开过。
后来终于熬了过来,打算在京城里定下来时,回过一次老家,将父母给接到了城里去,当时,他忍不住向母亲打听了她。
只知道她嫁给了谁,过的好不好,母亲没有说。
张院正脚步忽然顿住了,他好像,连她住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她就好像是心魔一般,牵扯着他。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张院正又开始漫无目的的往前走,走着走着,在一个围着篱笆的院子外停下。
院子里木头桩上坐着一个老妇,她手中拄着拐杖,目光放空无焦距,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或者是在想什么。
张院正只是看着她,便觉得舒心,周围寂静,她看着她眼中的风景,他眼中的风景是她。
只是可惜,这样美好的画面并没有停留多久。
茅草屋里跑出几个大约四五六岁,扎着羊角辫的孩子追逐打闹,坐在木头桩子上发呆的老妇被吵回了神,看着那几个孩子,低声叮嘱:“慢点,慢点跑。”
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贪玩的时候,嘴里应着知道了,但却是越跑越远。
老妇无奈的笑了笑,不经意间抬头,看见站在篱笆外同样头发花白的男人,怔了怔,一眼入神,竟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张院正看见老妇看到他了,对着老妇笑了笑,试探性的唤道:“阿萝。”
老妇浑身一怔,看着对着她笑的男人,放佛越过了半生,见到了当年那个风度翩翩,志得意满的意气少年郎。
老妇坐了许久,才缓缓地站起身来,拄着拐杖艰难的走到篱笆前,神色复杂又贪婪的看着张院正。
“阿年哥哥?”
“是我……”
“你回来了?”老妇恍惚,这怕是个梦吧。
近两年来,她常常恍惚,总是觉得,自己怕是活不长了。
其实也无可惧的。
她这一辈子,在决定嫁给别人之后,无悲无喜,与世无争,好似除了生死之外,什么都不放在心上,这才得以平安又顺遂,活过了这大半辈子。
但如今年老了,看到年轻之时执念了多年的人,还是忍不住热泪盈眶。
“是,我回来了。”张院正点了点头,痴痴的看着阿萝,他老了,阿萝也老了。
年轻时候的样子,竟然想也想不起来了,但在脑海中那模糊的样子,与现在的阿萝重叠起来,竟然也那么的像。
老妇苦笑,“这两年,我总觉得我要走了,可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事情还没完成。现在看见你,竟然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心结已了,尘间已经没有什么我能牵挂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