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秋月高悬,轻风拂过,微有寒意。
躲在巷角树下,秦陌轩耐着性子仔细观察着街道尽头那座颇为豪华的府宅,那里曾是他生活了十五年的家园——凉州秦府。
秦家三代经商,是凉州境内最大的粮商,主营五谷杂粮,兼售茶、油、酒、盐,可谓是大富之家。唯一遗憾的是,秦府从未有人走上仕途,朝中无人也让秦家的生意受到一定影响,否则可能早就成凉州首富。
半年前,秦陌轩一时失手,导致凉州城主卢长风的爱子丧命,这让卢长风怀恨在心,这半年来处处针对秦家,秦氏产业倍受打击,已经有大半生意被迫停业,家道败落只怕是迟早的事。
自古民不与官斗。家主秦源心中憋闷,却也无可奈何,他也识得朝廷中的一些大官,可是要那些官爷出面调停,少不得一大笔天文数字的银两打点,谁也不会为了一个商贾去得罪朝廷命官的。
万般无奈之下,秦源也只能处处忍让,他知道意气用事的后果,那样只能加快秦家的衰落,如果卢长风存心要整垮秦家,到了最后一步,他也只能考虑举家搬迁,去别的州城东山再起了。
秦陌轩刚刚回到凉州,就不慎被卢府护卫发现,这让他懊恼不已。可是事已至此,后悔也是无用,只能处处小心,免得再碰上卢府中人。
一直等到天黑,秦陌轩没有发现异常情况,这才低着头快步向秦府后门走去。
“笃笃笃!”秦陌轩抓住门环轻敲,他也不敢太大力,不过在这静谧的夜间,敲门声依然显得颇为清晰。
过了很久,后院才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不过里面那人并没有立刻开门,只是传出疑惑问话:“这么晚了,谁在敲门?”
“刘妈,是我,陌轩。”熟悉的声音,秦陌轩一下听出来人是府中的老仆人刘妈,自己还没出生就在秦家服侍母亲了。
木门随即打开,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探出身,神色有些紧张,她不由分说把秦陌轩拉进院内,赶紧又将门关上。
“大少爷,你怎么回来了?是逃出来的?”
“他们以为我死了,把我扔在乱葬岗,后来我醒了过来,就回来了。”秦陌轩实话实说,只是没提九重塔的事,那是什么人都不能讲的。
“你这孩子,逃回来可是大罪啊……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是好……唉,快随我去找老爷,让老爷给你拿个主意。”刘妈慌慌张张拉着秦陌轩就走。
秦陌轩此刻反而一脸轻松,脸上还能露出浅浅笑意,不管以后会怎样,能回来再见父母一面,也算是上天对他的眷顾。
只是他没想到,尽管他已经十分小心,在他进入秦府片刻之后,高墙外的一蓬灌木中,站起了一个卢府护卫,那人握着跨在腰间的刀柄,目光闪过一丝冷厉的凶光,接着就飞快离开了此地,径直奔向凉州城主府邸。
“父亲知道错不在你,要你去承担流放之苦,为父也是心中悲痛。但儿啊,朝廷律法不可违抗,你这一逃回家中,可曾想过会给秦家带来什么后果?卢长风已经视我们秦家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你这是给了他一个光明正大铲除秦家的借口啊!”室内灯火昏黄,映着秦源满面愁容。
“老爷,你也听轩儿说了,那流放大营根本就难以活命,难道你还要把儿子再送回去送死吗?”母亲季淑蓉坐在一旁伤心落泪,心绪早就乱作一团。
“父亲,母亲,你们不必为难,儿子回来就是想见二老一面,今夜过后,儿子隐姓埋名,浪迹江湖,绝不给秦家招惹麻烦。望父亲母亲保重身体,原谅儿子不能膝下尽孝了……”秦陌轩触景伤情,眸中亦是泫然泪下,双膝跪下,朝父母双亲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秦源望着妻子,思索半晌才叹息道:“也只能这样了,为父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你今夜就陪你母亲说说话,等到天亮,取些银子就走吧。怪只怪父亲没本事,不能护你周全。”
“不,儿子敬重父亲,父亲千万不要自责,怪只怪儿子行事鲁莽,给家中带来这么大的祸事,所有的错都是我一人犯下,自是该我一人受罚。不过双亲也不必担心,儿子已经想好活路,等到此事风头过去,我们一家人也许还有相聚之日。”
“希望如此吧。”秦源只能叹息,让儿子离开秦家自生自灭,这似乎已经是最好的决定。
“轩儿,你受苦了,过来让娘好好看看你。”
秦陌轩应了一声,跪行过去。
季淑蓉双手捧着儿子清瘦的脸庞,心疼万分:“以后只能靠你自己了,遇事忍让些,父母再没能力帮你了……”
秦陌轩哽咽道:“娘莫伤心,儿子会照顾好自己的,母亲在家也要保重。”
母子二人都是不舍分离,说话间不知不觉几个时辰就过去了。
天刚蒙蒙亮,家中老管家被一阵喧哗吵醒,披了件衣裳出门查看,却见秦府大门外满是衙门官兵,城主卢长风骑着高头大马亲自上门问罪:“本官得到消息,秦府孽子秦陌轩畏罪潜逃,现在藏于家中,快去叫秦源来见本官!”
老管家不敢问什么,急忙跑回家主屋内禀报:“老爷,卢城主带兵闯进来了,说要捉拿大少爷。”
刚刚说完,卢长风已经大步进来,眯着眼冷冷盯着秦源:“秦源,窝藏朝廷重犯,该当何罪?”
“城主大人,此话从何说起?在下实在不明白大人的意思。”秦源脸色平静,几十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