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过泫渊的话,面前这黑甲将军,表面虽波澜不惊,既没对泫渊的指手画脚有任何怒气,也没有对泫渊之言表示赞同。内心之中却如惊涛骇浪一般。
当初建造这寨的位置乃是二寨主所选,其余各小寨的建造,两位当家皆有参与。但是在他的心中总觉得,这主寨看似巧夺天工,位置险要,总觉得有不妥之处。那手拿环刀的黑脸二寨主曾言道:“这山林腹地,地势崎岖,每寨之间都可以互为犄角。主寨如选在这里就更加巧妙。即使有数万大军来攻,我们居高临下,进则身处高地一览无余,顺势而下,轻易击溃敌军,退则固守各寨,据点而守。”这黑甲将军正在琢磨、犹豫,那黑脸的二寨主又进言道:“即使被围,各寨之间互为犄角,数千兵马依仗熟悉地形,可背山死战,围势自破。”
今日他听了这自称来自青州修真门派的少年说到水源,才真正发觉当初自己觉得不妥之处在哪里。这主寨建在山顶,每日用水,都需要匪兵喽啰到半山腰的溪流之中把水用木桶挑回。如果幽州军包围这里,只需要把这山峰围起来个四五日,都不需攻上山峰,这几千兵马便要举械投降了。
但是他也明白,眼前这少年,无非是在卖弄本事,让自己觉得他二人要比自己想象中有用的多,才会把他二人留下。随即摆了个手势言道:“二位,请坐。”
泫渊、郭金一前一后,在黑甲小将军的下首坐下后,自有喽啰兵跑来奉茶。
黑甲小将军,等那上茶的喽啰兵退去后,才面色平静的言道:“不瞒二位,我原先本是范阳太守麾下一校尉。前有乌丸大军犯我边境,幽州刺史有命,命各郡城太守出兵支援那刺史大人于昌黎。这范阳太守王佑为了应付差事自然也招募了些兵马,不过都是从各县抓来的民夫充数。平时操练之事,他也无心过问,就连军饷别说是克扣,一分不差,全部中饱私囊。我率军到达昌黎城下,士兵们怨声载道,还未正式触敌,便各自溃退。”说到这里,眼神黯淡,深呼一口气,叹气道:“我觉得不是办法,便带着几名残兵败将,四处收拢兵马,可是军心不稳,将士们需要吃饭,幽州刺史眼见我在他眼皮底下打了个大败仗,便要将我斩首。我别无他法,只能引着残部,回到范阳占山为王。我那二寨主,便是原先的山中的一处匪首,我见他有些本事,便和他合兵一处,改造营寨,加之收领了别部的残兵,聚集了五六千的兵马。又把山中其他小股的匪军降服。总之倒是比原先能吃上一顿饱饭了。二位如若不嫌弃,便留下吧。以二位的本事,定能助我。”
泫渊随即答道:“求之不得。”
其实泫渊对这面如冠玉,长着一双丹凤眸子的小将军的一席话,大致还是相信的。因他所说之事,泫渊也是经历过的。背着养母离家之前的那晚的白天,他去容城县城给养母买药,曾看到过张贴的募军的告示。而后又想到了在去罗刹的路上,与黄平、孟倩在昌黎城南的山中,见到的那一队实在不成样子的溃军,现在想来,原来就是他?
这年岁不大的小将军,又把刚才给他们二人倒茶的小喽啰喊了进来,温声言道:“阿牛,去给二位重新换过一间干净的房舍。”
那小喽啰咧嘴一笑,点头道:“好嘞。”
泫渊与郭金告退之后,便跟着前面那年岁约莫十三四岁的小喽啰来到了一处新屋。寨中大部分屋子都是用木材与石头混合搭建的,这一间相比昨天第一夜居住的已经好上太多,总之床板上有了草席和被褥。有方桌,有木凳,还有茶壶茶碗。
那小喽啰,始终咧着嘴傻笑,满面尘土不知有多久没洗过澡了,显的黝黑,一咧嘴倒衬托出一口白牙:“我叫曹阿牛,就住在隔壁,有事二位喊我。”
郭金心善,见这么小的孩子便当了土匪,一身衣物也是补丁落着补丁,心疼的问道:“孩子,你这衣服是自己补的?不大的年纪,手还真巧。不过,有时间洗个澡好不好?”
曹阿牛用手指在自己的鼻子上擦了擦,傻笑道:“我哪里会缝补衣物,都是赵将军给我缝补的。还有,我不是孩子,别看我年纪小,我可是赵将军的副将。”
听到这里,泫渊也泛起了好奇心,挑起眉毛温言问道:“赵将军?就是刚才与我二人会面的那位大当家?”
曹阿牛使劲的点了点头,言道:“寨子里其他的人,都习惯叫他大当家、大首领,我却喜欢叫他赵大哥,不过他说,军中无父子,更无兄弟,让我叫他赵将军,我便叫他赵将军。”话间的神情不自主的流露出不知哪来的自豪感。
郭金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泫渊,二人在匪巢之中说话不便,郭金的意思是,看那姓赵身披黑甲的小将军应不是个坏人,也是被逼无奈,能不能不杀?
而泫渊只是抿着嘴无奈的摇了摇头。
身材异常高大却也异常的慈眉善目,心底柔软的郭金又低头看了看曹阿牛脚上穿的草鞋,也满是破洞,两根脚趾露在外面。憨笑着逗弄着让他无比心疼的黑孩子言道:“副将,你的兵刃呢?”
听到这话,满是尘土污渍的小脸,顿时委屈起来,呐呐的言道:“赵大哥,哦不,赵将军不让我佩刀上阵杀敌,他们去山下砸窑都不让我去。他总说我还小,不该见太多的生灵涂炭。”
泫渊、郭金二人听后,都暗自的点了点头。郭金蒲扇般的大手掌,轻握拳,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