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今年也三十多了,穿着件绛紫色牡丹团花褙子,戴着玉兰花头如意簪,见谢元姝进来,嘴角慈爱的笑容,看上去还是那么温柔和善。
和记忆中一样,李氏似乎永远是这样。
上一世,她和陈延之两相生厌,可李氏待她却是极好的。知道她不得陈延之喜欢,经常召她往屋里去打叶子牌,宽慰着她,不愿让她受了丁点儿的委屈。
也是后来她才知道,李氏对她的这些好,并非她看到的那样。当年陈延之和傅锦的丑事正是被李氏瞒了下来,便是定国公府老夫人,也被瞒得死死的。否则,她若早知那桩丑事,便是再倾心于陈延之,依着她的骄傲,也不会再纠缠他。
而这之后,谢家遭难,李氏也默许陈延之把她软禁在后院,再未叫她去打叶子牌。
便是最后陈延之把她送给朱崇,李氏也没替她说过一句话。
此刻,面对着李氏,她再没和往日一样,亲昵的凑上前。
李氏眼中闪过一些惊讶,不过面上却丝毫不显,微笑着开口道:“郡主大病初愈,瞧着是消瘦了不少,这些日子我也是日日提着心,特意给郡主求了平安符。”
一边说着,她一边从荷包里拿了平安符出来。
这确实是李氏会说的话,已经完全把自个儿当儿媳妇看了。
“让您担心了。”谢元姝面儿上戴着笑,可并未亲手接过平安符。
芷东微微愣了愣,上前把平安符收了起来。
李氏也有一瞬间的微怔,可下一瞬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郡主怎么可能会故意疏离自己?
方才,郡主一瞬不瞬的盯着儿子,对儿子的痴心又岂能是假,既如此,她又怎么可能故意给自己没脸?
想通这些,李氏更觉自己方才的疑心有些太过敏感了。
凤阳大长公主自然也没料到女儿会如此行事,可心下却一阵欣慰。自打女儿醒来,确实是长大了许多。
她其实挺瞧不上李氏的八面玲珑,更别说方才还和她提及了大皇子出宫建府的事。
谢家不掺和储位之争,便是定国公府老夫人,也不会这般唐突的和她开这个口。
而李氏敢开这个口,不过是仗着日后幼姝嫁入陈家,她又是当婆婆的,觉得她会因此给她几分脸面。
等到这日谢元姝回府,已经是暮色沉沉。
只没想到,才刚下马车,就有人回禀,五少爷回来了,回京的路上遇上了劫匪,幸亏遇上入京纳贡的镇北王世子,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凤阳大长公主得知谢少阳路上遭了劫匪,顿时大怒:“怎不早些差人来传话?”
那小厮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殿下息怒,奴才也想过差人往佑安寺去,可五少爷说,怕惊扰了殿下和郡主……”
话未说完,凤阳大长公主急急就往内院走去。
青松院
谢少阳确实受了伤,不过只是些小伤,并不碍事。
三太太董氏却是哭红了眼睛,“你说你,离京也不知多带些侍卫,若不是恰巧遇上镇北王世子,可如何是好。”
谢少阳也知自己惹了母亲担忧,低声道:“是,儿子谨遵母亲教诲,日后再不敢了。”
三太太岂能不知他的性子,伸手捶他一下,“你也就知道哄我开心,等你父亲回来,看我不让你父亲拘着你,给你立立规矩。”
正说着,丫鬟进来回禀,大长公主殿下和郡主正往这边来了。
董氏急急迎出去。
见祖母来了,谢少阳恭敬的跪在地上行礼:“孙儿给祖母请安。”
他自知自己这次偷偷离府,惹了祖母担心。
凤阳大长公主上下打量他一番,知他并无什么大碍,心头的石头终于是放了下来。
可想到他偷偷离府,差点儿就没能平安回来,她就忍不住有些后怕。
见祖母迟迟不叫他起来,谢少阳求救的视线偷偷瞥向谢元姝。
自小的时候就是这样,府邸的其他少爷对着谢元姝难免有些拘谨,唯这谢少阳,每次闯了什么祸,总没羞没臊的向谢元姝求救。
看着这样的谢少阳,谢元姝假装生气道:“我看你是愈发不知规矩了,偷偷离府的事情你也干得出来,这次定得让三哥好好教训教训你。”
众人哪里不知谢元姝是在打趣她,连凤阳大长公主都忍不住笑了出声。
凤阳大长公主自然也就是做做样子,怎肯真的罚了谢少阳。何况,这次谢少阳离府,也是因着担心幼姝。
凤阳大长公主暗暗叹息一声,想到幼姝五岁那年也被韩砺所救,不由觉得这位镇北王世子爷和谢家有缘。
这么想着,她差人一会儿备了礼往镇北王府在京的宅子送去。
而谢元姝却有些出神。
上一世,谢家满门忠烈,从未掺和储位之争,却仍然逃不过皇上的猜忌。太子登基前,谢家就已经满门覆灭。
谢家以军、功起家,即便心里再坦荡,也免不了被皇上疑心。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谢家出事儿那会儿,满朝竟没几人敢替谢家求情。
这一世,谢家若想逃过这劫难,便得让皇上即便疑心,也不敢动谢家。唯一的法子,就是得找个强势的同盟。
而镇北王韩家,倒是个极好的选择。
镇北王是本朝唯一的异姓王,皇上早有削藩之意,上一世,也是皇上撤藩旨意之后,韩家才反了。可这些年,韩家遭皇上猜忌,也是举步维艰。否则,这次韩砺也不会亲自纳贡入京。
此时的韩家,还没胆子举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