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湮没有见过这样的成烬。
他死死地盯着那块矮小的无字墓碑,唇紧紧地抿着,下唇发颤。因为下颌绷得太紧,使那张云淡风轻的漂亮面孔近乎狰狞。
“烬?”凌湮试探地唤他。
成烬聪耳不闻,仿佛彻底从这世界剥离,眼里只剩下眼前冰冷的坟茔。
大概是认识的人……
凌湮本不想打扰他缅怀故人,可是眼见他捏着墓碑的手越來越紧,整个人像根绷到极致的弦。她担心这样下去,这块碑会被他捏成粉碎,或者,他把自己的手骨弄得粉碎。
至亲?故旧?还是什么人?
凌湮想起将叶弥送进急救室的时候,眼看着医生拨开她的眼睑查看瞳孔反应,自己死死地盯着对方的嘴唇,恐惧地等候那张嘴里判定叶弥的生死。
如果,那医生说叶弥已经没有办法抢救了。
如果,叶弥真的没有得救……
凌湮打了个寒颤。如果叶弥不在了,她也许比现在的成烬还要失态。
感同身受的悲凉使她不由自主地俯身,顾不上伪装“残疾”的双手,从成烬身后环住他的肩,一点、一点地抱着他,将他与冰冷的石碑分开。
在肢体接触的一瞬,成烬的脊背一绷,似乎条件反射地想要推开她。
凌湮用力地收紧胳膊,同时在他耳边低语:“你这个样子,那个人在下面,会睡不安的。”少年的身体僵直了一瞬,终于放松了些,手背上暴起的青筋消退,黑沉的眸子闭了起来。
长长的睫毛上隐约有几许湿润,他跟着凌湮的动作站起身来。
阳光下,成烬仅着薄衫的胸口起伏,激荡的情绪显然还没有完全平复。
凌湮不声不响地拾起他骨节袖长的手,合在自己的掌心之间,试图传递给他一些力量。也许她改变不了事实,但在福利院的日子里,她学会的最大技能就是——倾听和安慰。
渐渐的,凌湮觉得自己手心沁出了薄薄的一层汗,可成烬的手还是冰凉的。
她想起,总爱研究奇奇怪怪东西的叶弥说过:“手凉的男人啊,冷感!要找男朋友,千万找个一年四季手掌都跟小太阳似的家伙,那种男人知道嘘寒问暖,才能做二十四孝暖男,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当时凌湮取笑死党说:“那是找男朋友,还是找爸爸呢?”
叶弥沉默地倾身抱住她:“我希望你找个像爸爸一样疼爱你的男朋友,能把你宠上天,把过去二十年生活亏欠你的都补回来。”
两个女孩悄悄地都红了眼眶。
“对不起。”
成烬的声音将凌湮从回忆里拉扯出来,她恍然看向对方,只见那双如墨的眸子终于恢复了澄澈,眼睫微垂,不好意思地看着她:“失态了。”
凌湮摇摇头:“没事了,别难过,一切都过去了。”
成烬勉强地扯了下嘴角。
小q的红灯直闪,悄悄摸到两人脚边:“主人,你现在的内分泌与神经系统处于极度不稳定的状态,建议进行心理修复。”
成烬俯视着它,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我很好,没有什么不稳定的。”
“可是——”
少年的语气温和却不容置喙:“我说过,不要随便扫描人类。”
小q对着手指,不敢再说话了。
劳恩醒了下嗓子,遥指着那座低矮的坟墓:“你认识……他?”
成烬维持这单薄的笑:“嗯,认识。”
“……果然!”白飒挣脱了劳恩的束缚,一阵风似的卷到成烬身前,不由分说地揪起他的衣襟,“东西呢?交出来。”
“放手!”凌湮不满地一巴掌打在白飒的手腕上。
等对方一脸不可置信地收回手,凌湮才低头对着自己“肇事”的手掌发呆——夭寿了!她一定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对这个一言不合就喊打喊杀的兽人动手……
白飒揉着挨揍的手腕,愤然指责:“你这个雌性怎么这样狡猾?手明明康复了,还装残废!”
“你才雌性!”不等对方反驳,凌湮眼睛一瞪,理直气壮地说,“我是女性,女性你懂吗?还有,我的手刚恢复,就刚刚,一秒前。”
白飒被她气得连声说好:“人类狡诈,诚不欺我。”说着一脸好男不跟女斗的表情,看向沉默的人类少年,“东西呢?交出来。”
成烬冷淡地问:“什么东西?”
白飒口气不善地说:“你不就是冈瑟大人说的命定之人吗?‘钥匙’就在你手里,不是吗?”
听见白飒说到“冈瑟”,成烬的目光明显暗了一下,点头:“是。”
“所以,快交出来啊!”白飒快要被他不急不忙的模样逼疯了。
可成烬显然没打算照做,目光很快就游移开了。
白飒怒极,抬手就要扬鞭,手腕恰被劳恩给遏住了。
这个健硕而沉稳的中年男人语气和缓,用一种协商的口吻对成烬说:“自从12年前能源石失效,星舰坠落在此,我们一族从开始近百人,到如今只剩下不足三十人。此地物资贫瘠,环境险恶,我,还有所有人没有一天不期盼着重归故里。”
成烬看着劳恩,安静的目光仿佛透过他,透过时光,在看向遥远的而虚无的另一个人。
劳恩继续说:“尽管从你的年纪来看,不可能是直接从冈瑟大人那里取得‘钥匙’的,既然钥匙与血液基因密码相关,那么你或许是受了父兄之托吧。”
成烬不置可否,略有擦伤的脸上毫无表情。
“现在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