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院子里的灯熄了三盏,只剩下了两盏,在院中忙碌的人此时已大都不见了,昏暗的院子里,只剩下两个涮洗的婆子守着个大木盆洗物件。
与此同时,不知谁家的狗叫了几声,引得本宅的狗也跟着怒吼。
杨涣的手仍搭在门沿上,但他的整个身子却是僵立着,他的眼睛盯着院中的两个婆子,不眨地盯着。
任回也在看那两个婆子,他的眼睛里忽地闪过一丝光,他转头去看杨涣,杨涣却先他说话了。
“若是院子里没有月光也没有灯光,仅有微弱的星光,能翻墙越入中庭大院,穿院而过到后宅作案,作案之后,再穿过大院回到前院,若非是一个对本宅熟知的人,外人根本无法做到,所以,行凶者很有可能是本宅人。”
“还有,”任回道“狗,本宅的狗。”
杨涣恍然,“嗯,狗。”
杨涣松开搭在门沿上的手,抬脚向两个婆子走来。
两个婆子知道走来的是办案的公差头,心中就有些慌,忙停了手中的活,站起身,也没敢挺直腰,只半躬着,其中一个善说的道,“两位官差老爷,有啥事吩咐咱吗?”
杨涣道,“我只问你们几个事情,你们要如实地回答我。”
“那是的呀,在官差老爷面前,咱这小民妇哪敢撒谎啊。”
“好,我问你们,本宅里可养有狗?”
“哎哟,咱这农家村户的,谁家不养条狗呢?像咱这大户家的当然也养狗了,一共养了两只,白天锁着,晚上就放出来,一只守着中大院,另一只守着后院,这两条狗可都凶着呢,见着不认识的人,又叫又咬的。”
“狗养在哪里?”
“就养在前院,呶——那边有个夹道门,狗就养在夹道那里。”
“这两只狗近日可曾换过?”
“换什么呀,好好的,整天叫,活得比人都欢,想换都没法子换。”
“这两条狗见着你们不叫吗?”
“叫啊,怎么不叫,是咱们不愿意去理它,它对咱们不熟,所以就叫,见着熟悉的人他就不叫了。”
“都有谁和这两条狗熟悉?”
“哎哟,这可难说了,这院里的男人大都爱逗这两条狗,差不多都熟。”
杨涣略一思,道,“住在这院子的男人,有谁可以进出中庭大院和后宅?”
“你说的是中大院和后院吧?王厨子,他经常往老爷夫人那里跑,他是去请示吃啥做啥的,中院后院他都去过,刘七,他是专养那两只狗的,他训狗还真在行,那狗只吃他给的食,别人给的绝不吃,他管着放狗拴狗,两个院子肯定都要进,另外刘满也常进去,他办事勤快,老爷最喜欢他,有事就派遣他去办,至于去没去过后院,就不知道了,还有剪花草的侯瘸子,中院、后院都能进,他剪花草啊,不进去能行吗?哦,对对,还有扫地的刘伯,好像也就这几个男人进出里宅的时候最多,其他人,只有里面叫的时候才能进去,平常都进不去的,哎,管家算不算啊?他可是哪个院子都可以去,只是他不住在前院。”
“侯瘸子真是瘸子吗?”
“也不是真瘸,只是他有条腿不太灵便,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可是啊,能跑也能跳的。”
杨涣慢慢转回身,背着手边走边念,“王厨子,做饭,刘七,养狗,刘满,伺候老爷,侯瘸子?管家……”
任回一直随在杨涣身边,杨涣往回走时,也随着走,听杨涣自言自语地说到了管家,就道,“好像这几个人里面管家的嫌疑最小,畅通无阻的他的确不需要翻越院墙,。”
杨涣看了任回一眼,忽想起什么,忙拱手,道,“刚才是涣失态失礼,还望任兄海涵。”
任回笑了笑,“回并未见杨兄有失态失礼处,何来的海涵?”
“是任兄大度,任兄说得对,鞠歆的确不是凶手,就算鞠歆可以在黑暗中摸到后宅,或者,从前院越出绕至后院翻入,但他却无论如何也躲不开看家狗这一关,鞠歆是被栽赃的无疑,栽赃者即是行凶者,至于是谁,侯瘸子和管家中的哪一个,或者是宅中的其他人,现在还很难断,须寻得些证据出来。”
“杨兄,我开始就认定鞠歆是被栽赃的,所以就一直在揣测,这赃栽者的行凶目的是什么?为财吗?从车上搜得的赃物和三公子屋中掠走的分毫不差,钱财都栽了赃了,行凶者的目的显然不是为了钱财。”
“那便是为色,行凶者贪恋少夫人的美色,所以才下此毒手。”杨涣道。
任回并不情愿地微微点头,“除此之外,还真的寻不出其它的理由。”
略顿了一会,又说,“可是,其中的蹊跷令人难以捉摸。”
“蹊跷?”杨涣道,“蹊跷何在?”
“为什么这么巧,在鞠歆投宿刘闵公家时,行凶者就做案,行凶之后为什么一定要嫁祸于鞠歆呢?他如果什么都不做,别人也大都会把做案者往外来的强贼上怀疑,若是只为转移众人视线,此举又太冒风险,若非冯四伪证,鞠歆马虎,哪能使之得逞?再细思之,简直就是多此一举,好像……我觉得好像这栽赃是一件必要去做的事。”
杨涣的眼光忽地闪了闪,道,“你不是问我鹰盘山上的贼匪吗?”
“嗯,不过,你说他们与本案关系不大。”
“你觉得呢?”
任回瞧着杨涣,忽地一笑,道,“应该大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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