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个问题。
至少在人生的前二十年,张野从来没考虑过这样一个问题,那就是有朝一日,一条性命的决定权能落在自己手中。
你让他杀一个肤白貌美的女人,他八辈子也干不出这种qín_shòu不如的事儿。
但如果加上一个前提,这个女人是一只片刻之前还指望害自己性命的妖怪呢?这个问题又该如何处理?
“决定吧。”
叼着酒瓶的林九冷笑了一声,看张野的眼神纯属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这家伙自始至终都没表现过半点出手的意思,但恰恰正是这一点,让张野迟迟拿不准他的真实意图。
“你走吧。”
良久,挣扎再三的张野到底还是解除了阵法的禁制,放开了阵中动弹不能的花妖,也松了胸中那口进退不能的气。
这个举措注定迎来的是林九的侧目和花妖眼中一丝一闪即逝的困惑。
没有像俗套情节中那样的知恩言谢,重获了自由,遍体鳞伤的妖女只是不改凶狠的望了一眼此刻反倒是一脸轻松的张野。
这个女人前不久还风韵盎然的媚态丛生早已在周身的血痕灼伤之下化为乌有,她迎着夜风一阵张狂的冷笑,渐渐远去的身影倒像是带了一点计谋得逞的得意。
在她最后留下的眼神中张野没能看见任何有关感谢的情绪,唯一能找到的一点东西,叫做复仇。
“恭喜,”一旁对着明月举杯痛饮的林九淡淡微笑,“继对你的实力改观之后,你成功地让我对你的智商也产生了质疑。”
“呵呵。”
张野干笑了两声,找了个椅子坐下之后一阵说不上来的落寞。
无可否认这样的结果仍在情理之中,但真的发生在眼前,却让他无论如何有些不能接受。
“说了让你斩草除根,你自己选的,能怪谁?”林九一脸“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地走过他身旁,完全不客气地从厨房里取过一只杯子,斟满以后推到了他的面前。
“别告诉我你之前放了人家的时候还打算这妖女能临走给你点‘谢少侠不杀之恩’的礼数,那样我就真该怀疑你的智商了。”他笑笑,话虽然刻薄,却让人也无从反驳。
“不怕你笑话,我还真就是这么想的。”张野望了他一眼,接过杯子以后自嘲地笑了一声。
“人类啊,你单纯得让我心疼。”林九撇了撇嘴,“她的伤是你一手造成,她如此狼狈也是你逼的。换句话来说如果是你被狗咬了,你是不是也得感谢一下那条狗没咬死你?”
“喂喂,话虽然是这么说,你这比喻也太刻薄了吧!”张野翻了个白眼,“我打伤她是我主动找事儿的么?她不说是她自己打算害我性命?在自保的前提下我这么做有什么错,最后放她一条生路完全是仁至义尽好吧?”
“说到底,你还是在纠结人家没对你心存感激不是么?”林九一阵轻笑。
“让我来告诉你,妖害人性命,这是天经地义,就跟你吃畜肉为生是一样的道理。你要吃狗肉却被狗咬伤了,最后的结果只能是你大发雷霆之下回头找来刀子结果那条畜生的性命。所以我劝你斩草之前就要做好除根的准备,她说了会来找你报仇,就一定不会食言。
“说白了,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生物,那就不要随便带入你那点“仁义礼智信”的价值观念去衡量妖的行为。决定了做好事就不要求回报,决定了做恶人,那就不要考虑什么因果。”
“谢指教。”张野苦笑着摇了摇头,跟他碰杯。
杯中液体辛辣过喉,入腹之后,不是全身上下的舒爽,而是胸腔中一阵难以名状的灼烧。
“你这酒不错。”他皱着眉,虽然并不会品酒,却多多少少想打开点话题。
林九勾着嘴角摇了摇头,对这样的评价不做回复。
“毕竟是刚刚接触妖,你这样的反应也算是正常。”他笑了笑,没找椅子,而是席地而坐,靠在了墙上。“长点儿记性,下次,我可不希望再看到这种明显是蠢到家的行为。”
“还有下次?”张野自己都跟着笑了,“谢了,我可没打算再跟你们妖族打交道。”
“这个由不得你。”林九看了他一眼,脸上的表情是图样图森破,“你没觉得你这段时间特别容易招邪么?能开地眼的人往往都看不了自己头顶的长命灯,让我来告诉你,你现在是名副其实的‘印堂发黑’、‘命犯太岁’,今天这事儿还算是个开头,往后免不了怪事儿一件接着一件。”
自己这两天的确是容易招惹邪物上身。这点上就算林九没说,张野也有这个感觉。
问题出在哪儿?跑不了绝对是后院那颗大槐树!
槐,本身就是个招邪祸种,再加上顶生树瘤,内育魔胎,这是最典型的不祥之兆!
再回过头来,为什么凡住在此地的租客大多住不了三个月,住房期间,不是仕途不顺就是病厄缠身?现在看来,祸根怕是也在此处!
“别的我也不说了,就问能不能解吧?”自觉搬家无望的张野看了看提出问题所在的林九,“给点实用性建议,成不老哥?”
“要解也简单啊。”吹着酒瓶的林九一声咂舌,“你不是学道的么?会阴阳术的人还不会点净心咒、明神咒什么的?每日早晚焚香沐浴以后各自吟诵十遍!往近了说避灾躲祸,往远了说明性养神!”
“就这么简单?”张野看了他一眼,将信将疑,“话说这片儿到底是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