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您就听我一句劝,上楼睡吧,今天夜里的雨一直没停,这酒窖里又阴冷潮湿,您再呆下去,腿伤又要复发了。”
刘伯一边叨唠,一边企图将半醉的毕沈岸扶起来,可手指一触到他的手臂才知道他身上全是冷汗。
“少爷……你是不是腿伤又犯了?”
刘伯将烛台移近,看清毕沈岸的表情,额头蘸满冷汗,面色凉白,胸口的睡衣都被汗水浸湿。
刘伯有些急了,将毕沈岸重新扶到椅子上。
“少爷,您等等,我去给您找止疼药。”
“不用,那药对我来说,没有用!”毕沈岸制止,语气萧冷。
是确实没有用啊,非阿片类中枢性止痛药,一次剂量不能超过400毫克,只相当于吗啡的十分之一,
就这样的剂量和强度,如何止得住他六年来藏住的痛苦。
“刘伯,别忙了,我就在这坐一会儿……天快亮了,天亮了就好……”
人生有太多的痛苦不能于外人道,有些是因为伤口藏得太深,有些是因为包藏着难以启齿。
所以这六年来,毕沈岸自责,痛苦,内疚,但是从不喊疼……
只是把这疼痛都隐没在黑暗里,见光死……
所以这一刻,他只需要一杯酒,一片黑暗,然后等着天明。
阳光浮起,天亮了,就好……
傅毅的别墅在郊区,面朝卢溪湿地,des事务所在云凌设计的唯一一间私人住宅项目。
豪华,冷艳,却毫无生气。
沈絮背地里称那豪宅是“活死人墓”。
沈絮醒过来的时候天边才刚透出一丝白光。
宽敞的房间,精致的装潢,风吹着手工窗帘,将边缘的流苏卷起来敲打窗棂。
很平常的早晨,她在傅毅的别墅里,如之前无数个清晨一样醒过来。
沈絮拉了睡袍裹住自己,吸着拖鞋往一楼走,经过傅毅的房间时她停了停,因为房间里似乎有女人的声音。很清脆的笑声,分贝很高,还夹杂着几句尖叫。
沈絮趴门上一连串的鄙视。
沈絮腹诽一番,缩回脖子将睡衣裹了裹,正想踮着脚离开,面前的房门突然打开,傅毅一张黑脸悬到面前。
沈絮汗哒哒,但那脸色转得极快,眉角下弯,贱贱地笑着扯皮:“那个……对不起,……我出来嘘嘘……你们继续……继续……”说完便蒙着头想逃开,可前脚刚跨出去就被傅毅一把扯了回来。
“继续什么?大清早你发什么神经?”
“额……继续……你刚才在做的事……”
“我刚才在做的事?”傅毅俊眉紧蹙,一张脸黑得吓人:“你知道我刚才在做什么事?”
“这个……反正你做什么都跟我没有关系,所以你继续……”沈絮极力让自己舌头捋直,可言辞闪烁,根本就是做贼心虚。
傅毅阴着脸,拽着她的手臂问:“你在门口站多久了?”
“没站多久……”
“你什么时候有偷听的癖好?”
“偷听?”沈絮一听这带着明显贬义的句子立马炸锅:“我哪有偷听,我只是刚好经过,碰巧听到而已,再说,你明明知道我住在隔壁,自己不收敛一些,还怪我偷听?”
她的语速极快,鼻翼轻皱,像是受了莫大委屈。
可是她的语气只是抱怨,并没有愤怒。
说完也没多看傅毅一眼,白着一张脸就往楼下走。
傅毅一开始没听明白,但转念一想,忍不住就笑了出来。
他觉得只有当沈絮发火或者委屈的时候他才能肯定她不是沈诩。
倒不是沈诩的脾气有多温柔,只是沈诩发火或者委屈,那姿态绝对颐指气使。
堂堂毕氏的二小姐,放下大家闺秀的架势发个脾气,恨不能一个眼神扫过来,全世界都知道她沈大小姐不开心了。
而绝对不会像沈絮这样,明明心里有恨,但还要极力否认。
所以傅毅一直觉得,沈絮的委屈和恼怒都是小打小闹,只是小姑娘的一时兴起。
这也是傅毅这两年有信心,确定自己绝对能够驾驭得了她的原因,因为沈絮在他心里,脾气虽然不好,但她只能这样抱怨几句,折腾不出大事。
就像有爪子的小猫,被她挠几下,最多破点皮,死不了。
可是傅毅万万没有想过,这只被他驯了两年的猫,有天会被他逼上绝路,成为嗜血的豹。
而她的“小打小闹”,一点点在他为她营造的“故事”里演化升级,成为傅毅心口的一场“暴风雨”!
只是现在,沈絮下楼,傅毅再次走回房间,盯着电脑屏幕上那张与沈絮相似的脸,久久不能语。
昨天是沈诩的忌日,他一夜未眠,循环播放这段视频到天明。
沈絮在傅毅那里通常都睡不好,骨子里的无安全感导致她在不确定的环境里思绪不定,所以回学校的第一件事便是冲回宿舍补眠。
睡至中午,阳光晒屁股。
杨漾在下铺用画笔敲沈絮的床沿。
“醒醒,醒醒……睡公主,该起床啦……”
床上的人无反应,杨漾不离不弃,换了高分贝的声音继续喊:“椒盐排骨,红烧猪蹄,最后一份了,同学,你还要不要?”
“要!双份!淋汤汁!”沈絮鲤鱼打挺一竖就起,睡意零星,嘴里还流着哈喇子!
杨漾跟她同宿舍两年,这烂招数,百试百灵!
二十分钟后穿戴整齐,沈絮和杨漾拿着饭卡直奔学校食堂而去。
已经过了午饭时间,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