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痛苦没有尽头,谁也无法救赎你,上天让他在六年前失去沈诩,却又在六年后让他遇到沈絮,这是恩赐,他必须懂得珍惜。
比如孤独也没有尽头,层层叠叠交错的四季,漫无边际,他靠酒精和回忆只能勉强抵住膝盖的疼痛,又如何放过自己?唯独这个女子,可以借给他暖如晨曦的温腻,过去的已经过去,错过的已经是过错,所以他是否应该牢牢抓住现在,他还能触碰得到的东西?
沈絮躺在床上,其实也睡不着,屋外静得很,仿佛那个男人不存在。
她反反复复地辗转不眠,想着他是不是睡着?会不会冻着?或者他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是不是走了?她不是希望他走吗?为何又怕他离开?
那一年沈絮好像是22岁,人生经历里第一次尝试“全盘托出”且“全盘皆输”的感情,第一次交付,第一个孩子,第一场背叛和离弃,所以“毕沈岸”这三个字早就注定要刻入她生命的脉络里。
如今爱恨皆尝尽,在她人生最孤独无助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的还是这个男人,这本身就是一种讽刺,可是讽刺归讽刺,她躺在床上难眠之时想的还是他,就说明她对他还没有死心。
沈絮沉着呼吸良久,最终还是下床往外间走,可是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听到外间传来手机铃声,数秒之后毕沈岸低沉暗哑的声音传来。
“喂,芷云,我知道,我吃过药了……但是今天没时间,再过几天吧,我会去你公司找你……行了,别担心我,膝盖上的伤也是老。毛病了,又不是第一次疼。”
沈絮的脚步就那样停在那里。
对了,她居然忘了,他还有范芷云,那个范大小姐,不对,是毕太太,这个与她同住一屋的男人,已经是别人的丈夫。
沈絮觉得自己闹了一个笑话,自己笑到后背抵在门板上流出眼泪来。
大约几分钟之后门外响起敲门声,毕沈岸的声音,试探性地问:“睡着了吗?”
沈絮没准备搭理,惦着脚尖匆匆往床边走,可是黑灯瞎火地脚就提到了板凳,毕沈岸精明地在门口喊:“我知道你还没睡,可以开下门吗?”
沈絮皱着眉,暗骂一声去开门,外屋没有开灯,毕沈岸就抱着那床薄被子站在月光里。
“外面太冷,膝盖疼得厉害。”这是他的实话,沈絮抬眸看去,他脸色果然不好,于是侧了侧身将门开足。
他愣在原地,没有先进来,沈絮只能自己先回到床上躺好,又挪了挪屁股,自己往里面钻了钻,硬是在狭小的单人床上腾出半边位置。
毕沈岸嘴角扬了扬,抱着被子躺到她身旁。
一个往里侧着身子,一个平躺,所以两人都看不到对方的脸,只闻得见呼吸。
卧室里要比外面暖一些,毕沈岸渐渐觉得膝盖的疼痛缓和许多,便开始不安分地想要找话题。
“你打算在这里住多久?学校那边你是不是请了好久的假,要不要我出面去打声招呼?”
沈絮揉着被角一开始不吱声,脑子里还在盘旋着刚才他与范芷云的那通电话,而如今他却与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这算怎么回事,所以她冷着调子回了一句:“跟你有关系吗?”
毕沈岸料到她不会给好脸色好,所以笑了笑,翻身连着被子将她搂进怀里。
这明显是太无耻了,沈絮屁股撅着挣扎,他却将她箍得更紧,怀里纤瘦的身形磕得他心口疼,几秒之后听到他埋在沈絮后脖的发间问:“怎么这么瘦了?瘦到身上只剩骨头……”
低腻的声音,酸楚的口气,沈絮感觉所有力气都被抽离,整具身躯僵硬地被他抱着,不敢再动一寸。
两人就这样隔着被子拥抱良久,久到沈絮感觉身后男人的呼吸已经平顺规律,她才稍稍侧身,回头却对上他清亮的眼眸。
沈絮以为他睡着了才回头的啊,可岂料他居然没睡着。
“那个……你怎么还没……”她尴尬地开口,可后半句话全被毕沈岸用唇堵了回去,唇角,鼻翼,眉心,潮湿温热的气息在冷窒的皮肤上搅起阵阵战栗……
毕沈岸以为怀里的人会反对,会挣扎,可是那晚沈絮显得异常乖巧,毫无推让,从头到尾都顺着他的动作和频率下去,甚至都有些主动,娇嗔的主动,狠命抱着毕沈岸时他心里都有些慌张,可是临到最后一步,她蹙着裸。露的肩膀在他耳边问:“你确定可以继续?毕先生,如果你的太太知道了会怎么想?”
所谓釜底抽薪,便是如沈絮这样。
毕沈岸喘着气,咬牙看着身下的女人,皮肤白皙,面容精致,眼里眉梢还带点笑意,却在这种时候喊他毕先生,问他这种问题。
太狠了!毕沈岸沉着脸从她身上退下来,平躺呼吸,感觉月光都冷了许多分。
沈絮咯咯笑了几声,听不出那笑是取笑还是苦笑,反正她笑完就将被子裹了裹,重新翻身滚到了床边的角落。
毕沈岸那一刻才是真的害怕,害怕她这样无声的反击,扼住他的命门在最后一刻下手,他连逃都没有机会逃。
后来怎么睡着毕沈岸已经不大记得,但睡到半夜被“嚓嚓……”的声音吵醒,他睁开眼,看到坐在床头的沈絮在点打火机。
院子里还有烟,可能是时间放太久,烟草受潮,所以点了好几次才点着。
烟星好不容易点着后她长长抽了一口,鼻腔里吐出袅袅烟云,毕沈岸半撑着身子看着眼前陌生的沈絮。
当时她就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