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和奥卡一起下去吗?”
齐狼看到罗斯婆婆眼角的泪水,强忍住内心的廉价怜悯,让语气尽可能地冷酷些。
这个世界是假的!没必要存在!也必须被毁灭!抱着这样的想法,齐狼的内心十分坚定,尽管可能有假装的成分,可就算装,也要装出坚定的样子。
“雪狼,我不知道你真正的名字,不知道你以前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可能很悲惨,很难过。但能不能听婆婆一句,放下吧!”
悲伤的语调,缓慢古老的词汇,仿佛汇成一首单调低沉的曲子,没有多少和弦,也没有什么变奏,却有种拨动人心的力量。
很难想象,一个老人的声音会传递出这么令人宁静、让人深思的情绪。
恍惚之间,齐狼想到了在莱多镇外遇到的棕熊。在与棕熊短暂的交流中,齐狼感知着对方的情绪,一点点消化着棕熊的悲伤、无奈、绝望。
现在的状态和当时很像。
老人的情绪就像直接灌入齐狼的脑袋里一样,连热烈奔放的风雪都远离了他的感知。齐狼置身在老人的情绪里,忍不住想停手,甚至想,杀死自己。
放下,杀死自己才能放下,才算放下。
“我手上什么都没有,能放下什么?怎么放下?”
“倒是您,该放下了。”
齐狼面色痛苦地低下头,看着刺进胸口的猎刀。
鲜红的血在伤口两侧蔓延,顺着刀身下滑,冲过扁平的刀柄,落在老人干皱发黑的手背上。
老人的手在颤抖,身体也在颤抖,连凄苦的表情也跟加了特效一扬,抖动不停。
浑浊的眼珠上蒙上一层晶莹泪花。
老人,曾经也是一位猎人。她一直很善良,偶尔会救幼小的雪狼、雪豹。但一旦这些小动物长大,长得丰腴肥嫩,老人就会以安抚的姿态靠近它们,精准地避开骨头和坚韧的筋膜,把猎刀捅.进它们心窝。
毕竟,是猎人啊!
“你杀了我的儿子!去死吧!去死!”
猎刀更进一分,平滑地从结痂的血肉间前进,捅.进齐狼的心脏。
齐狼咳嗽一声,喉管里呛了不少血。
令人窒息的痛感弥漫在齐狼的脑袋里,他想睡下,永远不醒来。
但是不行,黑骑还在等着,小鹅、莲、绫子……很多人都在等他。齐狼想回家!
“罗斯……罗斯婆婆!很抱歉地告诉您,让您失望了,我没有杀死您的儿子!因为,奥卡他根本就不存在啊!还有您,也是假的!假的!”
“你是我心里的善良,现在……咳咳……现在,我要杀死善良。”
“雪狼,叫我一声阿……”罗斯婆婆似乎要说什么。
“杀……杀死!”
齐狼爪子一挥,捏住罗斯婆婆的脖子,松垮垮的皮肤下,细瘦的脖颈脆弱不堪。
轻轻一掰。
咔嚓!
罗斯婆婆的脑袋歪向一边,双眼里有泪水滚落。
“杀!杀死所有人!”
没有被齐狼杀死的人们躲在不远处,拎着一些木柴、棍棒。看到齐狼心口的猎刀,他们就像看到了杀死齐狼的希望。没有人给他们下令,看到罗斯婆婆倒地,这群人立刻扑向齐狼。
“杀!”
“杀死他!”
“为边山部落的人们报仇!”
“杀!”
……
哀嚎的有风,有人。
飘落的有雪,有血。
汩.汩!汩.汩.汩!
饮用甘露般的声音响起,很急迫。
良久,世界上只剩下风与雪的声音。
天快亮了,暗淡的天光下,尸体堆叠着,像一座黑色的山。山脚,雪地格外的红。
雪地上拖拽出一道长长的痕迹,笔直地通向未知的地方。
那是这场杀戮中,唯一的幸存者留下的路。
行走!
行走!
行走!
齐狼拖着沉重的步伐,不知道该去哪,可也不敢停下。他想走远一点,这样才好远离内心的恐惧。
哪有什么虚假的世界?哪有什么梦境幻觉?
都是借口!
又一次,屠杀了人们!
屠杀的不只是善良,还有人性本身!
不知道走了多远,疲累不堪的齐狼看了看心脏,确认血液产生了作用,修补工作稳定快速地进行着,到了这一步,也就只有身体本身完全忠于他,这是让他十分凄凉的好消息。
嘭!
齐狼倒下了,倒在冰天雪地中,倒在愈演愈烈的风雪交响曲里!
天已经大亮,一天中相对最‘暖和’的时段已经到来。不同于夜晚零下几十度的寒冷,此时本该最舒爽惬意,最差情况也有个零下七八度才正常。
可今天,情况似乎发生了变化。。
风雪依旧!
齐狼身上的雪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很快把他彻底覆盖。
更多的雪落下来,把下层的雪挤压成半透明的物质,时间一久,它们将会成为与松软雪坨截然不同的物质,冰!
风雪想要冰冻这里,齐狼只不过是误闯进来的小生命,被波及到了,于是,顺带着被冰冻。
饮血后的副作用出现了,齐狼失去了心跳和呼吸。体内一切都不再运转,身体正慢慢变得冰冷。无意间,他对冰雪冰冻世界的不良意图表示出高度的赞同和配合。
齐狼的身体内,一颗颗细碎的冰晶出现了,放大几百倍或许能够发现,这些冰晶透着微蓝色的光点,造型精致美丽,像翩然飘落的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