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一般的双手交叉叠在小腹上,枯木蛇杖斜挂在轮椅的椅背上,形同枯槁的独孤鹫窝在轮椅里,微微闭着一双眼,看上去一副风烛残年的模样。
可就在落雁庵大门打开的那一刻,独孤鹫的双眼陡然睁开,双手在扶手上轻轻一撑,坐正了些,竟是一时之间精神了不少,浑似变了个人似的。
独孤鹫阴鸷的目光慢慢移向了落雁庵的匾额之下,却见云雁神尼眉心一点朱砂,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色袈裟,右手持着拂尘,挂在小臂上,巍然不动,不怒自威,自有一番气场。
独孤鹫坐在轮椅上,轻轻叹了一口气,慢慢地朝着云雁神尼拱了拱手,用浑浊的哑嗓说道:“大嫂安好。”
说罢,他瞥了一眼云雁神尼身后的独孤慧,继续说道:“小侄在落雁庵,给大嫂添麻烦了。”
独孤慧正想从云雁神尼身后走出,向独孤鹫行礼,却被云雁神尼一伸胳膊拦住了。
独孤慧一怔,愣愣地看着云雁神尼,却见云雁神尼冷眼看着独孤鹫,冷声回答道:“这世上,有嫌儿子麻烦的母亲吗?”
此话一出口,独孤鹫满是沟壑的脸微微一沉,心知情况不妙。
若说母子尚未相认,事情还好办。但如今云雁神尼这般说法,显然是母子之间已然坦诚一切,独孤鹫要想带走独孤慧,便没有那么容易了。
他正要继续开口,却被云雁神尼先抢住了话头:“好了,你回去吧。那日在剑阁道我便说过,想要人,让独孤鸿亲自来!”
说罢,便拉着独孤慧转身离开。静垣正要关上落雁庵的大门,却忽闻耳边响起一声极其难听的“且慢”。
同一时间,一道破空声响,一粒小石子自独孤鹫指间飞弹而出,直朝着静垣关门的手打去。
静垣武功不济,一时之间迟疑惊吓,更是躲闪不及,眼看石头就要打在静垣的手背,忽见银光一闪,那石子便化为了齑粉。
云雁神尼拂尘一甩,顺势回身,怒视独孤鹫说道:“放肆!”
“今日用了强,本师也算对毒士大人有所交代了!”
只见独孤鹫自身后拔出蛇杖,朝前一掷,蛇杖便斜斜地插在了落雁庵的石阶前。
同一时间,独孤鹫双手在轮椅的扶手上猛地一拍,向前掠去,直至落雁庵的台阶前。
眼看此时,独孤鹫飞势已尽,他却双手在蛇杖杖头上一按,蛇杖立时入地三分,他也就势向前纵跃,枯手成爪,直扑独孤慧。
眼看独孤慧已然被全然笼罩在独孤鹫的爪风之中,独孤慧却不见慌乱,依旧冷静镇定,双手袖口一震,左边袖口落出两枚核桃,落在左手中,右手袖口落出一把玉箫,正好被食指与中指夹住。
然而,独孤慧还没来得及出手,云雁神尼已然挡在中间,拂尘挥洒,护住了独孤慧。
独孤鹫在空中翻了个身,向回弹去,又在蛇杖上按了一下,落回了自己的轮椅中。
就在他坐回到轮椅的同时,手在扶手上轻轻一拍,一条银线自轮椅中飞出,卷住了蛇杖。独孤鹫又是一拍,银线回收,蛇杖便又回到了手中。
云雁神尼怒吼道:“你当我是瞎的吗!”
独孤慧看着护犊子的云雁神尼,心中不禁生出了一种暖意。
独孤鹫一只枯手轻轻抚摸着杖头所雕之蛇,用吊诡的声音回应道:“没办法,毒士大人有交代,今天无论用什么办法,一定要带走他!”
说罢,独孤鹫深陷的双眼瞄了瞄云雁神尼,又瞥了瞥独孤慧,双手在轮椅上一按,无数飞镖飞箭铁蒺藜便从轮椅中飞出,不遗余力,竟是全往独孤慧身上招呼。
云雁神尼见状,怒目一瞠,但见一道灰色身影飞快地掠到了独孤慧的身前,拂尘挥洒成花,千条万缕的银丝,以柔克刚,竟然挡下了种种锋利无比,涂有剧毒的暗器。
然而,独孤鹫却是早就算准了这一刻。他故意将所有的火力都集中在独孤慧身上,便是要逼云雁神尼出手相护,从而露出空门。
独孤鹫轮椅一转,调整了角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动蛇杖,银丝立时自杖中向云雁神尼的脖子飞去,而紧随银丝而出的,是碗口大的剧毒蜘蛛!
银丝锁喉,毒蛛逼命,眼看云雁神尼便要命丧于此,独孤慧心中焦急,却已来不及出手。
谁知,云雁神尼眉眼一动,浑身杀气四溢,拂尘挥洒,却不再怀柔,而暗含刚毅,破风之间,竟如六龙飞天,吟啸天地,而云雁神尼却如同能令六龙回日之高标,气势如虹。
独孤慧直看得愣在那里,不禁自言自语道:“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
原来,这正是诗仙道“蜀道难”刀法之中的一招,也正是当初凌云峰上,独孤慧见诸葛渊薮使的那一招。
虽是同一招,但独孤慧瞧着,却觉得云雁神尼所使与诸葛渊薮完全不同。
诸葛渊薮到底年轻,使出这诗仙刀法,狂放洒脱,大开大合。
而云雁神尼出手,虽说威势不逊,却暗含岁月沧桑,饱经风霜,大彻大悟,刀势到了尽头极处,竟隐隐往回收了几分。
一时之间,暗器扫尽,银丝失势,毒蛛亦为刀气所伤,被砍成了两半。
独孤鹫见一击不中,一时也难以取胜,立时收势,轮椅一转,调头撤走。
云雁神尼见状,护着众人退入落雁庵,对静垣喝了一声:“关门!”
静垣不敢怠慢,立时便关上了落雁庵的大门,直到这时,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