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让她伏在自己膝上,摸着她的头发,多年的猜忌隔阂,相同的性情,她们说不出温情四溢的话。
“母后,我一直有个疑问,你杀先帝夺位,难道只是因为先帝害你吗?”
女帝稍稍沉默:“害我事小,害国事大,我只是想让百姓免于战火,能得温饱罢了。”
这是她的本心,也是她的初衷。
景玉对此无话可说,她伏在女帝膝上,以孩子的身份,在母亲身边寻求着温暖。
百里襄微微睁开了眼,他没出声,瞧着女帝和景玉,浑浊暗淡的眼睛被欣慰填满。
女帝见他醒了,小心的握住他的手。
景玉忙起身看去,见他看着自己,在嘴里回旋千百遍的称呼冲了出来:“爹。”
百里襄无力应声,但他的神情却因这一个字多了几分红润。
女帝脸色稍稍白了几分,她忍着不适说道:“景玉,我想吃锅贴了,你去买些回来吧。”
“锅贴?”景玉瞧了瞧外面已经擦黑的天:“好,儿臣这就去。”
她忙站起来,刚走到内室门口,女帝就把她叫住了:“景玉,把你的弟弟妹妹叫来吧。”
“好,儿臣让他们过来。”
她怕误了女帝吃,忙让人去给德阳胤华传消息,自己赶着出宫。
内室没人,女帝散了所有力气倒在了百里襄身上,她的裙下都是血迹,妖冶的像是吞噬生命的花朵。
婢女来到内室:“女帝,殿下和公主到了,国相大人带百官在殿外听候。”
女帝的脸色松了大半:“传。”
大限将至,她想再看一看自己的孩子,他们都还小,没了父母指引道路,今后的路只怕就要跌跌撞撞了。
景玉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卖锅贴的小摊,她和女帝来过这里一次,为了不耽误时间,景玉忙自己去调作料,结果手一滑,粗瓷碗摔在了地上粉身碎骨。
悲伤铺天盖地的袭来,景玉怔在原地。
她看向王宫方向,想即刻飞回去却脚下沉重挪不开半步。
“铛,铛,铛....呜~”
丧钟长号在夜里响起,整个临安城角角落落都听到了这个声音,满街的人都像是被下了巫蛊一样,发怔之后齐刷刷的跪了下来。
君王薨!王夫逝!
泪水泻闸,满街华灯在她眼中黯然失色。
脚边跪着的一个小女孩拉拉景玉,一脸懵懂的问道:“姐姐,你怎么哭了?”
景玉缓缓蹲在地上抱住自己:“我爹娘...没了。”
此时此刻,长街十里,都容不下的她的悲伤肆意。
繁华的临安城,天色一亮,便是满城素白。
正阳大殿,人人身穿麻衣素服,景玉眼底噙着泪听完通文馆对国丧的安排。
胤华几人昨日哭了一夜,今日还守着女帝和百里襄不走,景玉只能强忍悲伤出来主持。
宁尘把竹简呈递给她:“女帝未修建陵墓,还请公主示下此事该如何办?”
景玉拿着竹简,眼泪一颗一颗砸下来:“母后一生节俭,不修陵墓便是不愿劳民伤财,她与王夫生死相随,便让他们死亦同穴吧,在百里氏祖地,以王侯之礼下棺,女帝及王夫生前...”她没忍住哭意:“未行夫妻大礼,便以婚嫁之服入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