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珠实打实的掌上明珠,养在深闺,英国公府里谁人待她不是和颜悦色?到了苏州地界,长大了些,也常去诗社画社,赏花游湖,都是跟各家小姐在一起,谁人对她不是恭恭敬敬,甚至带了些殷勤?尤其到了十三四岁,容色初绽,偶然几次遇着些公子少爷的,谁不是惊艳爱怜?
霍衍着实是个天大的异数,跟她所熟知的人都大不相同。过分高大魁梧的身材,过分冰冷锐利的眼神,过分粗鲁的动作,都让傅明珠感到强烈的不适。自家祖父、伯父虽都是武将,面上却收敛得颇好,有儒雅之气。这霍衍,却是□□裸的,不加掩饰的暴力分子。傅明珠一点儿都不想再遇到他。
却说霍衍踹了那小厮,心中出了一口恶气,回到内院继续法事。到了午后,一个年约四旬、面容枯瘦、留着两撇八字胡的中年文士匆匆进来,轻声问道:“听说法事出了点意外?无事吧?”
“徐先生放心,无事了。”霍衍已经冷静下来,回答甚是平静。
徐先生这才放下心来,道:“将军,时近中元节,报国寺里的女眷多是世家勋贵里的。如今,冯老将军的事情还不知道多少人盯着,我们这儿不能节外生枝。”
霍衍一掌拍在桌上,道:“要不是想起冯老将军的处境,又想起先生多次叮嘱,我今晨可真想拧断了那孽畜的脖子!今日这场法事,本是最后一场,过后钟兄弟便可早登极乐,谁知却被它打断了!”
徐先生看霍衍仍有余怒,叹气一声,劝道:“你的这份苦心,钟兄弟在天之灵,必会知晓的。咱们再找个时间设一次法便是了。”这钟大成与霍衍袍泽十年,在两年前突袭鞑靼一战中为救霍衍而死,霍衍一直耿耿于怀。回京后,想着报国寺法事灵验,问了主持,定了吉日吉时,只想着再送兄弟一程,不想却有人误闯。
霍衍还欲再说,门外突有人来报,说是英国公府三少爷遣了人来,赔礼道歉。
徐先生捻须道:“看来今日那娘子是英国公府的女眷了。”
霍衍默然,让人将英国公府的管事带了进来。
来人正是二房的管事,常年跟在傅潇身边的,说话十分得体,恭恭敬敬地给霍衍道歉赔罪,末了呈上一个锦盒来,道:“多谢霍将军的宽容之举,此乃赔罪之礼,但请收下。”
霍衍不耐多言,只点了点头。倒是徐先生,说了好些场面话,又亲自将管事送了出去。
待徐先生回来,只见霍衍仍坐在上首,一动不动。徐先生走过去,打开那锦盒,不由得一笑,继而叹道:“都说英国公府芝兰玉桂,今日所见,名不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