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澍观察着阳樰的脸色,转了个身,往后一倒,重新陷进沙发里,“俞涵是不是对你做过什么,或者,说过什么?”
阳樰有些意外:“你知道?”
“真有过?”裴澍腾一下坐起来,眉头紧皱。
他只是随口一猜,哪晓得歪打正着。
阳樰“啊”了一声,牵动脸皮扯了下嘴角,尴尬地要笑不笑。
“她干了什么?”裴澍问。
阳樰没说话。
“阳樰。”
“……”
静了几秒,裴澍无奈地叫了一声:“姐。”
阳樰眼睛动了动,视线穿过窗子,盯着外面的光影瞧,“哎。”
裴澍又躺下去,声音从沙发里传来:“我叫你姐,是真的拿你当家人,也真的拿阳萩当大哥,当然,齐阿姨——”他缓了缓,“我现在该叫妈了。”
阳樰微微愣了愣,感觉他话里有点儿什么别的意思,却又说不上来,喃喃道:“可我和我哥,始终不姓裴。”
这话说出来,其实挺伤人的。
无论裴家其他人如何,裴剑林和裴澍对她、对齐女士和阳萩,都好得没话说。拿他们当一家人,阳樰也感觉到了。
她说这样的话,倒显得吃了人家的还不打算承认。
阳樰抿了抿唇,正要为自己的失言道歉。
裴澍:“不是,我的话你听没听明白啊?”
少爷不耐烦了,暴躁了,又一个起身,从沙发上起来。
阳樰眨眨眼:“啊?”
裴澍一字一句地,摊开得明明白白说给她听:“意思是,你妈,和我爸,已经扯证了,结婚了,是夫妻了,所以从法律上来说,我们是一家人。”
阳樰定在了原地。
裴澍继续说:“所以现在,你是我裴家的人,不姓裴又怎么样?一个姓氏而已,很重要吗?”
“以后俞涵敢对你做什么,你大可以挺直腰板还回去。她既然不把你当一家人,你也没必要跟她客气。你看我什么时候跟她客气过?而且后天是你生日,如果不是把你当裴家人,老爷子会特地挑后天让你过去吗?还不是为了给你庆生。”
裴澍后来说的,阳樰基本没太听进耳朵里。
结婚?
齐女士裴剑林已经结婚了?
阳樰声音很轻地打断他的话:“我妈和裴叔叔,结婚了?”
裴澍看着她的表情,很快明白过来,有些错愕:“你……不知道?”
……她不知道。
但是裴澍的反应告诉她,这件事很可能已经发生很久了。
她垂下了眼帘,嗫嚅地答:“我不知道。”
裴澍觉得,事情大条了。
他头疼地按了按眉骨,嗓音低下去,不忍地说:“他们两个月前,就领了证了。”
看着阳樰呆滞的脸,多余的话,他咽回了肚里。
可他不说,阳樰也会问:“我哥呢?他知道吗?”
“……”
裴澍更头疼了,他意识到自己无意间戳了个大窟窿出来,“……知道。”
哦。
所以全世界都知道了,只有她被蒙在鼓里。
齐女士还问她,希不希望自己和裴剑林结婚。
问什么啊问?
结都结了,还问什么啊?
她说一句不希望,她就能立刻去离婚还是怎么的?
被欺瞒的伤心、愤怒,以及一种侧面告诉她,她不被无条件信任的无力感,在一瞬间冲至头顶,达到巅峰。
她肤色本就白,现在脸色直接成了惨白,裴澍面色凝重起来,皱眉喊了她一声:“阳樰。”
还想说什么,她转身上楼了。
“困了,我去睡觉。”语气恢复如常,还打了个呵欠。
裴澍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尽头,揉了揉额角。
也没人告诉他,这件事还瞒着阳樰啊?
真他妈操蛋了。
阳樰在房间发了很久的呆,大脑整个清空,什么也没想。
直到听见楼下大门的动静,她才从床上下来。
打开房门,屋里一片沉寂,除她之外再无人息。
主卧的房门没有锁,阳樰开门进去。
齐女士的重要证件放在哪,她是知道的。
阳樰翻出钥匙,打开床头柜最下面那层抽屉。
里头各种各样的证明、证件归类码放得很整齐。
她只随便翻了两下,就看见了压在户口本下面的红色小本子。
持证人:齐澜。
登记日期果然和裴澍说的一样,3月2日,两个月之前。
旁边红底的双人照,齐女士和裴剑林并肩相靠,两人面带微笑,神情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