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欢一阵恍惚,若是单算上那位使者的五官,绝对算得上赏心悦目,五官略带了点别的血统,与画册上描述的略有差别也没事,除了一个地方,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感觉很奇怪,眼珠比常人大而色深,几乎看不见瞳孔跟眼珠的区别,就像是……就像是一个黑洞一样,处在光明与黑暗的界限,一眼能把人吸进去搅碎,让人不由自主心生敬畏。
我特么……谁家正常人的眼睛长这样!再一看那使者身后紧跟着的年轻人,眼睛竟然也与常人不同,难道这是安克教廷的特色?
宁欢愣神间,对方已经被簇拥着入上座,还是在雷蒙德伯爵右边之下的位置。
洛卡人以右为尊,那个位置距离北境最高统治者也就一步之遥,这安克教廷的使者身份高也不能这么高吧。
这里教堂的座次都是有讲究的,地位越高越靠近诸位,薇拉伯爵府夫人和亲王殿下就算了,他们地位超然,但也是坐在左手边。
一些人回过神来,眼中多了考量,上门是客,客为外家,从来都是坐在左边的,这次雷蒙德伯爵竟然让那使者坐到了右下方,到底是什么意思?
雷蒙德伯爵朝安克使者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那态度不咸不淡,又让很多人开始猜测是不是只是偶然。
薇拉伯爵夫人悠闲喝茶,不被众人视线影响,安德烈亲王看着自己身边依旧空着的座位,握紧了拳头,“夫人,这个时间点,公主应该要过来了吧?”
薇拉伯爵夫人看向对面入座的教袍身影,瑟琳娜上前在她耳边耳语几番,别急夫人笑道,“别急,公主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话音刚落,两人耳边便传来了金属敲击的声音,城堡管家手提一盏铜铃,在上面敲击了三下,“克里斯丁温布顿大人授封仪式正式开始!”
宁欢身上披着拖地的长袍,双手以祈祷姿态合十于胸前,缓缓走上教堂中间的红毯。
安德烈亲王召来自己的亲信,耳语了几句,亲信便立刻悄无声息地退出去,薇拉伯爵夫人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弧度,她身边的一个侍女也跟着退了下去。
恢弘的仪乐响起,所有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宁欢,就像一股无形的压力,似乎每走一步,身上落下的视线就要凝实几分,让人不自觉呼吸急促起来。
宁欢的腿有些发软,就算是经历了很多大场面的人,遇到这种暴露在多双视线的情况下,身体还是会下意识迅速分泌肾上腺素,加速全身血液流动,令人心跳加快,全身紧绷。
人是一种最会懂得保护自己的生物,单独相处或跟熟人相处时,泰然自若,活泼大方,但一到正式场合就会开启保护机制,变得收敛和矜持起来。
就算是再怎么自信豪放不拘小节的人,上台演讲也不是都像他们看上去那么放松,就看谁能端得住,掩盖得好。
说白了就是比表面功夫,即使再紧张,也不能让人看出你紧张,这就是宁欢在多次现场翻译中得出的经验。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暗示自己,不就是拿个文书吗,就跟上台领奖一样,上去点个头,鞠个躬,拿了奖,说个获奖感言就下去,完事。
这么简单的流程,自己怕个毛线啊!
这么一想,腿部的抖动好像小了很多,果然心里暗示很重要。
教堂中的氛围有点微妙,原本授封仪式地点在宴会厅,但是因为对方教廷的人使者过来便临时改了场地,这种做法让大家开始猜测领主府新晋管理者的态度。
各方眼神来回扫视,彼此心照不宣,他们不是第一次见到安克教廷的人,但这一次却是第一次见到来自对方教廷的顶级神职人员。
这是北境自上次大战以来第一个南方贵族的分封,临时拜访,恰好就在这个南方贵族授粉仪式的当天,很难让人不想歪。
领主府没有明文规定北境的领地只能由北境人管理,但真正这么正式授封给外地人的,却是头一遭,具体的真相大家不清楚,只知道是雷蒙德伯爵要将北境的领地给外人。
就算那块最北方的领地不怎么样,大家也还是将目光投到了那块废弃领地的主人身上,年纪这么小就能得到伯爵的赏识,一定不一般。
获得领地的方式有三种,一是军功,由国王亲自赐封,二是转让,原主人自愿将旗下领地进行买卖交易,三便是关系户赐封,鉴于这个南方贵族军名和商名不显,大多数人倾向于后面一种。
但也有可能是人家有本事,只是行事低调,不少人也想押一把,能跟公主亲王殿下交好的人,本事能差到哪里去。
这些坐在旁边观礼的人心中所想,宁欢一概不知,她只知道,大主教老人拿着一本厚重的书念了冗长的一段,就像水平不高的数学老师在讲高数一样,不知所云,让人犯困不已。
宁欢就是这么个状态,她完全不知道这个老人到底在念些什么,左耳进右耳出,只觉得眼皮沉重不已,差点摔倒,一看周围,好家伙,她并不孤单嘛,底下的人听着听着也开始犯困了。
这个时候观礼的众人完全不知道教堂外面有人匍匐在墙角,将一管管熏香吹入了教堂中,大家鼻尖隐约闻到了一股花香,瞌睡袭来是大主教唱词太长的缘故,都没有放在心上。
有经验的后辈们更是挺直了腰,看似坐得端端正正,其实眼睛已经闭上了,怕什么,反正主角又不是自己,睡觉睡觉。
大主教的唱词实在是长,宁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