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峰那颗大树下边的的土地上斑斑点点的撒着些金色,一袭白衣的少女靠在树干上,两腿交叠随意向前伸着,时不时还晃动几下脚丫。
她星目微垂,长而卷的睫毛掩住了那双漂亮的琥珀眸子,秀眉舒展开来,面容恬静淡然。
自打来了无垠大陆,之前的同伴也都寻不到了踪迹,身边没个熟悉的人,她似乎也变得念旧起来。
偶尔像此时这般闲下来的时候,她会忍不住想想以前的事。
穿越前的种种此时依旧历历在目,她独居的山谷,以及狠狠背叛了她的昔日挚友。
但人重活一世,前世如何于她来说已经没有太多意义了。
所以她惦念更多的,便是来这世界之后的事。
还有那个人。
柔和好看的妖孽面庞,漂亮又骇人的紫色眼瞳,如墨的黑发,上翘的嘴角,还有他那招人烦的别扭性子,现在忆起来,竟如此怀念。
当时,她是人人唾弃的废物质子,他是众人避所不及的煞星。
或许这本就是一种无法言喻的缘分。
本以为,在大墨别过,他二人就自此互不相欠。还身在武戌大陆西衔国的那时,她是万万没想到会再见到他。
……
韵儿几人都被她分派了任务,此时她暂住的院落里就只她一人。
她做在院中的石凳上,亲自煮了灵茶,将桌上的鎏金白瓷杯中斟满,纤纤玉指刚执起瓷杯贴近嘴边,动作就顿住了。
“阿九真是格外喜欢偷偷摸摸呢。”确认了躲在房梁处的人是谁,她才淡淡笑了,茶汤入嘴,唇齿留芳。
灵茶特有的浓郁味道飘散在四周,嗅起来倒让人格外舒心。
一身暗紫色华服的少年提气从房檐跃下,不偏不倚的落在安瑜对面的石凳上。
少年眉眼带笑,紫色眸子中也没了那股子骇人气息,反倒可能是因为经历人生种种变故,面庞消瘦了不少,比之前更显棱角。
安瑜放下手中茶杯,手肘支在桌上望着他。
他偷偷摸摸趴在她的房顶上不是一两次了,只不过之前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曾理会罢了。
他自然地坐下,顺手将她刚喝过的茶杯拿至嘴边,意味不明的勾起唇角,随后一仰头,将杯中所剩茶汤一饮而尽。
一系列动作无比顺畅。
安瑜更是不曾想到他会有如此暧昧的行径,一时间错愕的找不回语言。
“你不喜欢我偷偷摸摸,那我光明正大便是。”不仅是墨玄迦的嘴在笑,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心,都在笑。捏着手中鎏金的白瓷茶杯,调侃,“这茶盏工艺实属上乘,不愧是独楼之主,气派。”
安瑜睨了他一眼,“呵呵”干笑两声把那茶杯夺回来,“之前宴会上从安盛那偷回来的而已。”
墨玄迦差点没忍住笑出了声。
安瑜这丫头行事向来有那么几分怪异,之前在大墨,明明是一心想救他,嘴上却从不承认,甚至看起来是百般戏耍于他。那时她明明只是个半大女娃,却拥有让他都惊叹的实力背景。她分明是独楼之主,坐拥金山银山都不在话下,却是连个茶盏都要从别处偷拿回来。
她分明淡雅如莲,肚子里却满是坏水。她看起来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绝色女子,却又强悍霸道,快意恩仇。她本是一国公主,却满身江湖侠义。
墨玄迦盯着她那张足以惑世的脸看了半晌,竟越来越看不透,越是靠近,越觉得眼前这人仿若是个迷。
见他出神,安瑜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没好气地说,“你成天往我这跑做什么?上次跟你说了,我有事必须要做,不会跟你走的。”
“你父皇……”墨玄迦低了低头,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开了口。
他看得出安瑜跟安盛的关系有异样,甚至整个西衔皇室都根本没把她当公主看待。
这原本是不应该的,要知道,若没有安瑜女扮男装在大墨当质子多年,恐怕西衔现在早已成了大墨的国土,有哪有他们现在这般喜乐生活?
所以,全国上下都该对她心怀感激才是。
“你把大墨老皇帝当父皇吗?”安瑜仰面轻笑出声,面庞上有不忿,也有无奈,还带着几分心疼,她幽幽道,“他们那般的人,没资格被称作父亲。”
她愤怒,因为安盛对真正的安瑜以及她的母亲弟弟所做的一切。她无奈,人心不古,至亲之情竟凉薄至此。她也心疼,心疼不明不白惨死的正主儿,心疼郁郁而终的司宁,心疼年纪尚幼就惨遭折磨的安云初。
可能是因为用了原本这里“安瑜”的身体,她似乎多多少少能体会到这身体的情绪,她必手刃她之血仇,了结她的恩怨。
这场面好似狠狠的扎了墨玄迦的心一般,他胸口一阵绞痛,紫眸潋滟似要滴出水来,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抚上了安瑜打了结的眉,似是无意识一般说,“等你做完你想做的,我们一起走吧,去你想去的地方。”
“你确定?”拂开他的手,安瑜挑眉,“我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鲜血,之后还会沾染更多,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我自打出生就是灾星煞神,我不怕。”他笑,那笑如三月暖阳,不炽烈,却能在冰寒之中温暖人心。
“我脾气不好。”安瑜摇头。
“我让着你。”墨玄迦抢着说。
“我有时候蛮不讲理。”她道。
“你就是道理。”他笑。
“我喜欢研究毒药。”她警告。
“命是你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