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又一月,两月共半边,上有可耕之田,下有长流之川,一家有六口,两口不团圆。”言毕,鼓声起,绢花在桌上之人迅速传递。
梁以只觉得脑袋胀得厉害,以往只知道自己与宋清如是男女有别,此刻她徒然发觉,二人不光是性别之别,身量之别,这脑子里的智慧,也真的是天差地别。
鼓声止,绢花被上一人如烫手山芋一般丢在一人怀里,那人两根手指捻起落在怀里的绢花,微微一笑。
缘分一词,实在是巧妙,这人不是旁人,正是下午与梁以有一番来往的程颐。
“刚刚我还想着上一题的谜题甚难,宋兄此时便给我出了一道不分伯仲的。”
梁以瞧着程颐面上的笑容,她虽然对这个男子一点好感也没有,但是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人的面容生得甚是好看,莫说寻常男子,一般的女子也不敢与之相比。
“程兄莫自谦。”宋清如脸上有淡淡笑意,只是目光却依旧沉静如水,毫无波澜。
众人也一副敛着眉思忖的模样,这程颐虽然年纪轻轻就已经官拜三品,但最初却是以武状元的身份入朝为官,这才学想来自然不能与宋清如相比,那这问题他若答不出,必定要继续击鼓相传,自己必须抓紧这不易的时机好好思考,免得到自己了,却答不出,要罚酒。
“宋兄,这答案可是用人唯贤的‘用’字?”程颐淡然开口,将手中的绢花放置在桌上。
一旁的宋老爷闻言也是捻着胡子微微点头。
“确是用人唯贤的‘用’字,程兄果然智慧非常。”宋清如也点头示意。
众人思忖片刻,也都恍然大悟般露出钦佩的神情。
“姐姐,他们说的我怎么听不明白?”梁以偷偷问一旁的姐姐,这谜语怎会如此之难,谜题听不明白也就算了,这谜底怎么也会听不明白。
梁如看着梁以一脸懵然的样子,也忍不住笑着点了一下她的额头。
“这‘用’字本身就是缺一个底子,谁人拿来,配什么样的词,便有不同的效用,但是这词终究只能做动词和名词,自身却无为,也是一个无甚大用处的字。”宋清如举起酒杯敬了敬程颐。
“宋兄真是才高八斗,只是简单一词,也能得此感悟,程某佩服,只是人却与词不同,无论是怎样的人,只要敢拼上一拼,搏上一搏,便可有不同的结局。”程颐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神色未动。
“有时候所谓结局好坏,不过是还未到真正结束,一时好坏,蒙蔽了人眼。”宋清如也饮尽杯中酒,嘴角带笑。
“这有文化之人,莫说这谜题谜语听不懂,讲的话也是听不懂啊,哈哈!”出言的人是宋老爷的三弟,宋咸世,自小不爱习文,偏爱武,从小在军营中摸爬滚打,三十有二便已经是驻守一方的大将,此次也是正好回家省亲,正好能在家里参宴。
众人听完,也都是哈哈大笑。
酒令继续,鼓声不断,笑声不止。
梁以坐在一旁的席位上,细细想着二人的话,这宋清如的意思莫不是叫人顺应天命,她脑海中想起那日在崖边,他与自己说的话,仿佛也是这个意思,那这几日他又对自己如此之好,又是什么意思?
还未深想,却有人过来敬酒,却是那花枝招展的三姨娘。
“这吾家有女初长成,梁以真是长得愈发标致了,难怪老爷要将你认作义女许给他的亲徒儿,这程大人,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作为,你日后嫁过去可真是前尘似锦啊。”那三姨娘从前便是与自己姐姐十分过不去的。
老爷的府里出了那早逝的原配夫人,后来纳了五房姨太太,梁以的姐姐梁如便是那第四个进门的人,姐姐未进府之前,传言这三夫人是最为受宠的,只是姐姐入府后,老爷因为宠爱姐姐,便有些疏远于她,以她的习性,必定也是心怀恨意的,今日怎会忽然向自己敬酒,梁以也有些受宠若惊地端起酒杯。
“谢谢三夫人好意。”梁以端过酒杯,瞧了瞧杯中透明的液体,白晃晃的摇动在杯中。
念及上一次喝酒还是几月前,喝醉了去寻宋清如之日,那是自己第一次喝酒,又是猛喝,便醉的天昏地暗,此时自己已经有了喝酒的先例,应该不容易醉的吧。
思及此,她端起酒杯便一饮而尽。
一旁的梁如皱着眉头。
两个桌子中间还隔着一桌,那宋清如却仿佛能听见一般,面色发冷。
那三姨娘却还不依不饶地又敬了好几杯,梁如出言劝阻也未能拦下她的热情。
接连四杯酒下肚,梁以只感觉整个腹中都十分灼热,头也有些重重的,她轻扶额倚靠在姐姐的身上。
堂屋内气氛热闹依旧,只是她却感觉空气十分浑浊,踉跄着起身,跟姐姐交代了两句,便走出了屋子,欲出去透透气。
粉黛跟着她的身后,扶着她出了屋,立在走廊里,试图让夜晚的凉风将自己吹醒。
梁以扶住柱子,片刻的天旋地转之后,又是一阵的口干舌燥。
“我想喝水。”眼前的粉黛的身影已经变幻成四个在她眼前晃动。
“那那你在这里等一会,我现在便去取,你可别乱走。”粉黛将她扶坐在走廊尽头的石凳上,担忧地吩咐了几句,便急忙去取水。
“这个圆桌子怎么没有边?”梁以摸着眼前的石桌,却总是触不到这石桌的边缘,她一直试探却还是在原地触碰。
“酒量真大,几杯下肚脸就跟煮熟的螃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