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沿溪流而上,绕道迂回,不直接去攀登高处,到了天黑前,眼前到处是灌木和密林,听不到人声踪迹,只有马蹄声和零星的兽吼声,整片大山,似乎寥落无有人迹。
到了晚上,人们饥肠辘辘,将战马拴在林边,众人轮班看守,然后徐子先和所有人一样,吃着干炒米,用椰瓢打来溪流里的清水来饮用,然后倒在遍布松针的泥地上,很快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仍是如此,只是溪流变的窄小和湍急,而且溪水越发的清洌,喝起来似乎有些甜津津的感觉。
从溪流岸边向上,山势逐渐抬高,有时候似乎能发现人的踪迹,仔细看去又是一无所得。
无边的树林盖住山坡,山势更高,远方天际的山峰极高,似乎直插入云中,似乎近在眼前,又似乎远在天边。
第三天时,南边的高山似乎已经近在眼前,很多战马的蹄铁都破损了,还有几匹马扭伤了腿,无奈之下只能宰杀。
早晨起,有火兵支起了随身背负的大锅,眼中含泪将战马分割成大片的肉块,因为没有葱蒜之类的调味品,马肉很腥,肉也没有煮的很烂,徐子先不是很爱吃,咬了一口后将肉分给自己的护卫,两个护卫将头盔摆在膝前,放了大块的马肉,用小刀割肉,很快就把十来斤的马肉分食的干干净净。
山中也不尽是高坡或陡峭的岩壁,也有大片的山中平谷,第三天时,徐子先就明显的发现有大量的人踪活动过的痕迹,在一片山谷中,有大面积的种植着一些荞麦和亚麻,种植不得法,大片的地只种了少量的作物,田亩四周全部是野草野菜,正经的作物反而象是异类入侵者一般。
山中天气与平原不同,虽然只向上了几百米,但已经觉得比平原地区要寒冷的多,到了第三天中午时下起雨来,甚至叫人感觉有些寒冷。
一行人哆哆嗦嗦的下马攀爬,马儿不太适应湿滑的谷道,时不时的发出嘶鸣声响。下雨后,骑兵们给战马搭上了生皮子制成的毡布,自己则披上了油衣,徐子先也是与众人一样,披着油衣在雨中行走。
沿河而走,鹅卵石石很多,天气冷而潮湿,每个人都感觉十分不适。
走到下午时,雨停了,人们驻马休息,想要生火根本办不到,潮湿的雨林找不到干苔藓或是树枝来引火。
所有人背靠背坐在一起,互相用体温取暖,彼此烘干对方身上的衣袍,原本脱下铠甲更舒服一些,但现在已经深入敌境,领队的孙如兰等军官已经下令,严禁将士们脱下衣袍。
天黑之后,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所有人都在坐在潮湿和泥泞的地面上,头发和衣袍都湿透了,忍不住全身都在颤抖着。
徐子先也是一样,顶着油衣和毡布也没有什么用处,他的身份再尊贵此时也毫无意义,将士们不能喝令老天不要下雨,也没有办法在这种潮湿的环境中生起一团火来。
徐子先倒是关注起罗方孝等人,这几个兰芳人比魏人更感觉难受,他们是在南洋岛国上长大的汉人,说是华夏人或魏人也没有错,说他们是海外的人也是无错。他们生长的环境更加炎热,东藩的气候对他们来说都是偏冷,何况是在这山中雨地里,几个兰芳人都有点要崩溃了,但年轻人的傲气和身为使者身份的自尊阻止了他们,他们没有抱怨或是哭泣,徐子先感觉他们已经相当不错了。
所有人都睡不着,好在虽然有雨,但并没有出现乌云,月色皎洁,照亮了山间道路。后半夜时,索性就提前出发赶路,雨时下时停,人们也是走走停停,马匹被勒住了嘴巴,没有办法嘶鸣,只能不耐烦的用马蹄踏地……雨雾停在山腰,人们如同走在天上,也似乎是走在迷幻的国度,山风呼啸,如同鬼神咆哮呜咽。
天明时分,雨终于停了。人们在极度的疲惫中陆续睡过去,只有孙如兰,孙正志,林国基等军官没有睡觉,他们勉强支撑,分派人手轮值戒备,不敢放松警惕。
清晨时的露水落了人们满脸,直到金明色的光泽照亮到脸上,人们眨着眼醒来,刺目的光线使所有人都是精神一振,徐子先也是一样,他醒了一会神,被光线照了一会,这才挺直腰身,站了起来。
一个护兵已经从不远处的溪流里打了水过来,徐子先接过椰瓢,漱口之后将清水一饮而尽,终于感觉精神和体力都回到了身上。
都头孙如兰走过来,抱拳道:“君侯,我感觉土著藏不了多久了,再走下去,定能发觉村寨。”
这一路上来,时隐时现的总有土著踪迹,骑兵也是沿着溪流山谷向上,否则无法人马一起上来,这样走了两三天,无论如何总要遇着土著村寨了。
徐子先点头道:“此地平谷地形为主,溪流环绕,适合耕作,土著在这里会有大型的村寨,应该会有一个或好多个部落在附近聚集。”
“我等下一步当如何,请君侯示下。”
“连日下雨,将士们的弩,弓的筋,漆,胶,都出现了问题。”徐子先沉吟片刻,令道:“一遇村寨,摆开阵形,不用弓或弩,将士们摆开,以锐阵冲击,要小心溪流,稻田,沟渠,见人便杀,以火把投掷村寨,烧其屋,若见大股土著前来,就果断后撤退后,以弩、弓镇后,射杀迫近土著。”
“君侯安排得当,”孙如兰敬佩的道:“末将听令。”
林正志道:“君侯,会不会有什么危险,比如土著集兵追赶,我们陷入重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