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妇人性子颇烈,李富武看的出来,当下也怕她真的要闹事,当下一使眼色,有两三人无赖子已经围在林氏身边。
王心源又惊又怒,喝道:“我可是生员,你们真的不畏大魏王法?”
“什么生员。”秃头无赖暴喝道:“老子疑你是海捕文书上的王心源,拿你下来盘问,不是自然放你!”
这自是借口,信口拈来毫无诚意,这些人对追捕逃犯真的不是很在意,王越在府城,每天都会签发多个捕人的文书,有时候是真的要拿人,有时候就是给有势力的官绅施加压力,赶人家出建州,谋夺人的田宅产业。
王越做事越发没有顾忌,建州的有识之士纷纷搬迁,王心源此时方明白,自己此前的谋划实在是太过天真。
眼看有几人围着自家娘子,又有数人上来围着自己,王心源一看便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这帮无赖倒是也不太担心他能反抗,俱是一副好整以暇猫儿戏鼠般的神态,王心源僵立当场,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若落在这些人手中,他是正经生员也罢了,了不起破财消灾,但一旦被困,很可能被盘问出真实身份,那时候再被送往建州府城,妻子却落在这群人手中,那可真是惨不堪言,给自己能保住性命,若妻子为这些无赖所辱,等若辱及了王家百年清名,连带着林家也被辱,真是生不如死。
四周的百姓却是不敢掺合这边的事,连被打了十几个耳光,还踢了几脚的菜农俱是低头疾走。眼前这帮人,俱是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坏种,天底下就没有什么恶事他们不敢做,与他们却是讲不得道理,况且官府都是站在这群人身边,众人俱是普通百姓,家中尚有妻小,又能指望他们做什么呢——
只有马车里的军人似乎也在看着这边的事,王心源看到几个军人眼中隐现怒意,似乎还有人紧了紧手中的横刀,似乎是想下车主持公道,但是有个小军官模样的人摇了摇头,显然也是不愿多事。
近来建州总团在四处肆虐,但对南安侯府还是保持着相对的克制,双方有几次差点儿就打起来,但在最后关头建州总团还是退缩了。
镇上的府军和警备士,加上商会团练都动员过好几次了,若底下的人主动惹事,自然会引发高层的震怒。
坐在车里的便是卢文洛,张仲德还有周怀勇等人,他们都是谷口附近的人,他们的假期还远远没有到期,但在家中住了两天后,他们已经无法安心留在家里了,他们想要销假回东藩,赶回去参加战事。
卢文洛曾经在福州一带打过渔,知道用独桅单帆的小渔船也能顺利到东藩,现在也不是台风季节,就算这种只能乘坐十来人的小船也没有太大危险,卢文洛打算不到镇上的驻军武官那里报道,直接坐车赶赴福州。
周怀勇等人俱是赞同,他们已经长久的留在府军的体系之中,每天和伙伴们一起起床,会操,吃早饭,再训练,午饭,训练,晚餐,偶尔会长途拉练,那时候你就得依靠身边的伙伴,任何小的疏忽都可能致命,没有战友的帮助,一个人想走几百里的长途,在那些森林和灌木中开辟道路往返,这就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长久的军营生活使他们已经被固化了,起,坐,站立,走动,都有一种独特的南安府军的规范和气息。
任何一个府军,哪怕穿着便服,也能在人群中迅速找到有相同经历的战友,这是南安府军在这个时代最独特的东西,这东西一开始使他们不适应,比如毛巾要挂好,肥皂,牙涮,要按规定放好,每天要清扫寝室内务,一般男子是不做这种事的,被褥也要叠成方块状,很多新兵在训练时因为叠不好被褥不少挨打。
内务,队列,训练,扫盲知识等等,都是令这些府军将士脱胎换骨。
很多律令,条例,如果是外人听说了,定会说南安侯府太过严苛,但如果身处其中,则发现一旦适应了,反而是比在大魏这边生活要更舒服惬意。
因为律条规定针对每个人,在这套体系之下可能也会有不公平的事发生,但相对来说大多数人都感觉很舒服。
除了军营,外间的一切也是令将士们感觉舒服,各种军人的福利,薪俸,对军人家属的照顾,对阵亡伤残将士的安置和抚恤,这一切都使军人们有强烈的归属感。
卢文洛等人心急如焚,急着回东藩效力,这样的心境,他们的家人都不是太理解……没有搬到东藩岛上的人,很难理解从府军到官庄百姓们对侯府的归属感和认同感,这些军人家属也感激南安侯,愿为侯府效力,但他们不太能理解,为什么自己家的儿子要在打仗的时候赶回东藩,岂不知兵凶战危,有性命之忧吗?
其实每个人都会畏惧,军队便是将人撵到前方与人拼命的地方,不是讲道理的地方。长期的训练就是为了叫军人们杀人和减轻在战场上的畏惧感,甚至有的时候,军人们要执行明知必死的任务。
平时的灌输,训练,叫军人们在艰苦的环境下锤炼,比如拉练会死人,攀高索会摔死,爬山也有危险,在海上训练也有危险,在军营中的真刀实枪的技艺训练也可能受伤或是身死。
每天都会流汗,经常会流血,偶尔会死去。
除了每天都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