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不大不小的客栈内,大堂里稀稀拉拉几位客人,紧闭的门外天色早已暗下。甚至比平日里暗得更早。不时远处传来轰隆隆的雷鸣声,还有被风拉扯着门窗吱嘎作响,更让店内的客人庆幸自己及早有了避风之地。出不了门,有几人早早回房休息,留下几个是好喝酒闲聊的。剥着花生喝着小酒,还感叹着若有个说拉弹唱的艺人助兴更好。
“三儿,你说这福德镇上各色商贩也是不少,可就还是赶不上大市里热闹。”
两个客人面对面坐着,闲话说着。隔壁掌柜正翻看一天的账面,不时看看这两人喝得怎样。店小二也耷拉着脑袋,半仙游去。
“今儿生意不错,赚得也多些。不如下回我们去大市里去做生意去?”
“你也不过才赚了几个钱,眼就长高了。也不想想自己土包子一个,也不怕走错了地方。”
“谁不愿意开开眼界,谁愿意一辈子窝在小地方。”
其中一人嘴里吐着果壳,夹了菜塞进嘴,又劝道:
“我要不是为了给家里还债,还真就喜欢自己那小地方。”
“三儿,你也是没出息的。嘿嘿。”
“你可别笑。你以为外面就好闯啦。”
“没闯过怎么知道好不好闯。”
“外面的人狡猾着嘞。反正我还是喜欢自己穷地方,住着安心。”
那人见三儿和自己说不到一块儿,也就不勉强。转了话题。
“今天你卖马的生意该赚不少了吧。够还债了吗?”
“利滚利的,那那么容易还清。”
三儿喝尽了杯子里的最后一滴酒,又晃了晃酒壶,也见了底。对着隔壁坐着打盹儿的小二扯了嗓子喊道:“小二,再来壶酒!”
那小二被扰了清梦也不敢作声,只能乖乖取酒继续陪着两人到底。
“今天我请客,算我帐上。”
“好啊。”
那人见三儿大方,也一同举着酒杯,继续畅饮。
店小二等着两人将最后那壶酒喝完,终于可以打烊关店。
两人慢悠悠地刚从座位上站直了身子,店门突然被敲得砰砰作响。竟是比刚才的雷声还吓人一跳。
“客官,小店打烊了,有事明儿请早。”
小二一边喊着一边麻利的动手翻上桌凳。喝完酒的两人在柜台记上帐,准备回客房睡觉去。
“对不起,麻烦开个门,我们想住店!”
门外传来的是个年轻姑娘的声音。
“姑娘,小店都客满了,您换一家再问问。”
“可是,别家也满了,我还带着个孩子,麻烦就通融一下吧。”
声音里透着可怜劲儿,店小二即便厌烦,也有些于心不忍。只得去开门,瞧瞧情况。
他打开门一看,不过二十左右的姑娘,身边依偎着个瘦弱小男孩儿。身后停着辆破车,车前老马也是疲累的很。
小二待要再细看那姑娘。突然,头顶上闪过一道光,照亮了两人的脸。那姑娘脸色苍白,孩子紧抓着她的衣角,两人都有些瑟瑟发抖。接着,又是一阵惊天响雷,两人被吓得一阵颤。
“麻烦随便给个地方住就行。”
“你一个姑娘家的,我也不敢随便给你个地方住啊。我这店里都是行脚商人,都是些大老爷们的,也太不方便了。否则我也能给您挤个通铺出来。”
“通铺?”
“好几个人挤在一个炕床上,姑娘,您就是不怕男人,可那汗酸味儿你也受不住吧。”
小二见姑娘左右为难的样子。她身边的小孩儿也是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自己。越看他越让他有些负罪感。
“好啦好啦,你们先进来。如果不怕黑就在这大堂里捱一晚上,明儿你们再换地方去。”
小二一边说着,将刚刚翻上桌面的长凳又摆回到地上。
“正清姐姐,我们今晚就住这里了吗?”
“我们先将就一晚吧。”正清搂着阿蝉的脑袋,“今晚你就安心睡,有我在不用怕。”
正清心中打算抱着阿蝉撑一晚上。除了这一身的倦意,她还有十分的惧意,让她根本无法安睡。脑中无法抹去的恐惧与绝望一路驱赶着她。如果不是身边阿蝉依偎着她,让她有了再艰难也要支撑住的意志,她恐怕早已被脆弱打倒。
现在,她要熬过去,熬过这段黑暗。
在逃出来的路上,她驾着车,身后的幽静与漆黑让她没法回头,也不敢回头再去看一眼。过去有着快乐日子的那片土地只会让她害怕。
茫茫黑夜,漫漫长路。最终,她和阿蝉逃出来了,又回到了福德镇。但她是借着怎样的力量逃出来的,她脑中一片空白。
“是你们啊,好巧。”一个中气十足又带点儿耳熟的声音,把正清带出恐怖回忆。
“正清姐姐,是白天见到的那个卖马的叔叔。”
阿蝉帮忙提醒她,才想起这个人和他卖的那匹枣红大马。
那马贩子身边的同伴也道:“你们认识?”
“白天这个孩子还骑过我的马。你们还回来买马吗?”
正清摇摇头,内心还带着惧意。
“可惜了,我少了一笔生意。”
那马贩子也是说笑着过去。他见刚才小二和正清两人交谈几句,也猜到其中内容。
“遇上什么难事儿了?”
“这位姑娘想住店,可没空房间了。”
“的确,天色都晚了,而且这雷电应该会下大雨。更是不好找住处。你们怎么也不早订个房间。”
“我们急着出门,未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