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云安曜很难接受自己被云静姝设计的事实,“我一直把她当成亲妹妹,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范氏从他这句话中隐约听明白了几分意思,轻叹一声,“终究不是亲生的,就算是掏心掏肺,也还是隔着一层骨血。”
云安曜心痛不已,最后看了一眼跪在灵堂内形容狼狈的云静姝,一咬牙,跟着范氏决然离去。
——
这一夜,苏府大门外全是哭灵声和龙泉寺众僧人的诵经超度声。
云初微陪着小孙氏料理了一些俗物,做这些,全是出于自愿。
她一向爱憎分明,也知道自己讨厌苏璃,但讨厌他不等于想他死。
人命有多珍贵,只有死过一回的人才知道,她自己就是死过一次的人,前世种种,瞬间化为过眼云烟,不管她曾经有多辉煌,或是有多令人憎恶,双眼一闭,所有的一切都会成为过去,成为她既不可望又不可及的遥远回忆。
苏璃的死,对云初微来说是有一定震撼力的,事到如今,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为他做些什么,唯有帮衬着小孙氏料理料理苏璃的后事,就当是最后的冰释前嫌。
不管他曾经做了什么,她都不计较了,只愿他在黄泉路上能感受到自己的心思,能走得安心。
云初微没走,静瑶太夫人便也不走,能帮一点是一点。
夜深的时候,云初微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催促着静瑶太夫人回府休息,静瑶太夫人摇头。
她也只有一个儿子,所以特别能理解玲珑郡主失去唯一一个儿子那种肝肠寸断的心境,之所以要留下来,就是想多做些事,让自己心里好受些。
云初微说什么也不同意她继续熬夜,到最后没办法,只好陪着静瑶太夫人一起回去沐浴歇下。
玲珑郡主哭到累得睡着,被人扶回去了,苏老太太上了年纪,自然也没法熬夜,静瑶太夫人走后没多久她就回了房。
余下的所有事,就都是大太太孙氏协同大奶奶小孙氏一起打理的,婆媳俩直到天亮都没阖眼,总算把冥婚该准备的都准备好,把该请的宾客都请了。
云初微和静瑶太夫人第二日再来苏府的时候,灵堂内几乎没人,一片冷白,整个画面看起来阴森恐怖。
云静姝在灵堂内跪了一夜,现下已经被扶进去沐浴梳新娘妆了。
小孙氏双眼乌青,还在指挥着下人们布置这布置那。
云初微见她呵欠连连,上前几步道:“你若是困了,就进去歇会儿吧,我瞧着也布置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交给我。”
小孙氏愕然地看着云初微,这个辈分比自己高年岁却比自己小的女人,浑身都充斥着一种老成持重的气息,仿佛历经世事积淀而成。
不知为什么,小孙氏这一刻不由自主地就选择了相信她。
点点头,她感激地道:“九婶娘,麻烦你了。”
“应当的。”云初微笑笑,“快回房歇着吧,冥婚要在晚上进行,你还能抓紧时间多睡会儿。”
“嗳,好。”听到这么暖心的话,小孙氏对云初微的好感又上升了一层,转过身,在丫鬟的搀扶下回了房间休息。
云初微一个人指挥着把剩下的事情全部办妥。
——
一晃眼,到了傍晚时分。
云静姝已经梳好妆,盖上盖头,被几个嬷嬷搀扶着走进礼堂。
冥婚的新娘和正常的新娘穿的服饰相差无几,唯独妆容很浓重,粉扑得死白死白的,看着瘆人。
但好在云静姝盖了盖头,看不出什么来。
两旁站了苏家宴请的宾客,玲珑郡主和四老爷苏扬坐在上首,玲珑郡主看向云静姝的眼神像淬了毒,恨不能杀了她替璃哥儿报仇。
云静姝心里害怕极了,她拼了命地想要挣扎想要抬走,无奈被嬷嬷摁得太重,只能随着赞礼官的高喊声被嬷嬷们强迫着拜堂。
她不知道的是,与她拜堂的,是一只公鸡。
一直到赞礼官高喊“礼成”,云静姝才像是三魂失了两魂,七魄丢了六魄似的被嬷嬷架着回到新房。
整个过程,宾客们的脸色都很凝重,毕竟是红白两事交叉办,没有人笑得出来,大家都只是客气地说着场面话,因此,酒席也散得特别快。
所有客人都走后,玲珑郡主才再次伏在桌案上失声痛哭。
苏扬心头也难过,找不到什么言辞去安慰她,只是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房内的丫鬟嬷嬷们也跟着偷偷抹泪。
四房就只有这么一个子嗣,又是老太太的心肝,年纪轻轻就这么去了,谁的心里都不舒坦。
荣禧堂。
老太太阴沉着脸,问贴身嬷嬷,“云静姝可还乖乖待在新房内?”
“刚刚婆子还来报,说新娘自入了新房就什么动静也没有。”
苏老太太恨得鼻孔冒烟,“去!掀了她的盖头,找几个稳妥的婆子送她去灵堂跪着!”
她那宝贝孙子尸骨未寒,没道理云静姝就能躲在新房里偷懒耍滑。
嬷嬷正要走,苏老太太又道:“把灵堂的门都锁死,今天晚上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就不必遣人去守着了。”
“是。”
嬷嬷应声,出去以后就挨个吩咐下去。
两盏茶的功夫后,云静姝被三四个腰粗力大的婆子架着去了灵堂。
今晚的风有些大,灵堂内烛火明灭不定,衬得气息越发阴森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