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两人的交谈,虽不确定有几分真实,尹士林也了解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上个月从西边省份来了个煤老板,这煤老板很有眼光,他知道这四九城不好混,他一个外地人带着大量财产进来,肯定会撞的头破血流。
城里的生意不好做,那他就把眼光放在了稍微偏一点的地方。
正好这天桥附近,人流量极大,不管是城里的公子哥还是厂子里的工人,都喜欢在这地方转一转,听听小曲儿。
这煤老板一琢磨,人多就代表客人多啊!
他这一打听,哟,天桥附近竟然没有一个像样的酒楼。
也是巧了,作为“面都”出来的老板,他就喜欢家乡的面食,正好北平这一带面食流传甚广,在这里开一家像样的、有档次的面馆,那岂不是财源滚滚来?
作为一个身携巨款的煤老板,没有长远的目光也做不成这样的生意。
他派人多方打听,确定在这天桥附近开一家馆子是很有前途的,这年头的人都很少出门,他这馆子里买的种类繁多,而且是地方特色美食,他相信自己不会亏本。
主意打定,可手下人传来的消息让他有点坐蜡。
天桥附近的铺子,要么是祖辈传下来的,要么是扎根在这里的手艺人,想开店,那也得有地方啊!
那怎么办呢?
好在他不缺钱,一番上下打点,还真让他搭上了门路。
一个捕头。
这前朝虽然亡了,新政为了维持治安,下面的这群“官老爷”却还是原封不动。
一个捕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过在这天桥地界,也算是个人物。
一个贪财,一个正好又不缺钱,这投出去钱就当是“前期投入”了。
这捕头娶第八房姨太太的时候,想请当时最负盛名的“百鸟张”给他演上几场助兴。
前文也说过,张昆山为人古板,对于捕头这种贪财的官门中人极为不屑,不但拒绝了他,还把他派来的仆人骂了一顿。
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
回家一汇报,捕头很生气。
作为这条街上“治安官”,他知道张昆山脾气臭,可也没想过自己会被这样对待,这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不过平常无事,也没什么缘由去找他麻烦,这事儿也就放下了。
直到煤老板和他勾搭了起来,捕头一想,正好借着这老板的财力,让张昆山知道,谁才是真正能做主的人!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自从上月以来,张昆山的店铺几次被人骚扰,各种寻衅滋事。
有些个混子在他店里故意打起来,这捕头得管啊!不管哪行?
一来二去,明眼人都看出来,有人在“搞”事。
店铺这样,表演也没什么意思了,于是去他店里的观众就少了。
再加上店铺被几个混子有意无意的一砸,他索性就暂时关了店铺。
他也知道了到底是什么人在暗中指使。
那个煤老板。
想用500大洋买下他的店铺,这怎么可能?
他这铺子店面不大,每日他坐镇表演,收入倒也可观,每个月也能余下60块大洋。
最近的事情和上次那个老板请他吃饭结合起来,他很容易就理清了事情的始末。
可这能怎么办?
自古民不与官斗,一个捕头,那也是官啊!
隔三差五来闹上一闹,这谁顶得住啊?
然而这是阳谋,一个他没办法解决的阳谋,要么老老实实卖了铺子,要么顶着压力继续开店。
以往他的名声,到此时反而成了他的累赘,一大家子等着他拿钱吃饭呢,妻子怀孕,眼看着孩子就要生了,各种补品也不能断。
他不是不知道变通,只是500大洋就想买下他的店铺,他不甘心啊!
且不说张昆山在家愁眉苦脸,这边的尹士林从其他人那里不断打听,也算是了解了整件事的经过。
又不是什么秘密,本来就是赤裸裸的阳谋,这条街上基本上都传遍了。
你不买给我,我看谁敢买?
这是老板与捕头的想法。
尹士林站在张昆山的店面门口,看着不远处门上挂着“休业”的牌子,心里不停的琢磨。
按说他和张昆山之间似乎还有些矛盾,不过一来这件事情本就是无妄之灾,二来对于这个视为偶像的前辈,他又忍不住想管上一管,年轻人总是容易冲动。
但是没办法,他一个外乡人,凭什么和官面上的实力斗?张昆山一个本地人不也是被压的死死的?
可是握着口袋里的银元,尹士林着实心有不甘,他想弄明白,张昆山那天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明明都是一个“道”上的,为什么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门前吹过一阵风,地上的落叶被卷了起来。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去,这个时代的人大多都有夜盲症,就这一会儿功夫,门上的字已经看不太清了。
“吱吖...”
店铺侧面的小门打开了。
是他!
尹士林心中一震,那熟悉的长衫!
他悄悄跟在后面看着张昆山有些落寞的身影在地上拉长。
“咣当!”
这已经是张昆山喝下的第五瓶酒了,这种高粱酒虽然度数不高,可是后劲十足,尹士林从一旁窗户看到他的脚步都有些打颤。
“老板,结账!”
“张老板,您慢点,前面门槛!”
收完钱,酒肆老板笑眯眯的看着张昆山消失在门口,对于他来说,张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