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正秋近日有些头大,衙门里传遍了他家被媒婆踏破的传闻,但他十分不解一向乖巧懂事的女儿怎么忽然成了香饽饽?
虽说自家女儿温柔贤惠又善解人意,但忽然惹得如此多人家上门求亲还是颇感意外,瞧瞧,就连过去总是看他不顺眼的同知家都派了媒婆来,两人见面也不像以往那般针锋相对了。
说实话,他的心里除了烦恼还有一点小骄傲是怎么回事。
直到一位同僚向他求字,他才知晓自家女儿干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沈正秋后知后觉的想起管事曾和他提起思贤楼曾邀请沈迟的事……哎,大意了。
“爹爹,我早同你说了,是仙人在梦中给的指点。”沈迟端着在椅上,脸不红心不跳的忽悠着沈正秋。
“神仙还教写字?”沈正秋有些疑惑,他知晓了自家女儿的“丰功伟绩”后便赶回家中询问,茶还没喝两口,便被女儿的回答惊住了。
“当然,梦里一日犹如凡间一年,那仙人开启了女儿的灵智,还传授女儿许多书写绘画技法呢。”
沈迟一脸向往感动,双手虔诚的在胸前合十祷告,这令沈正秋有些拿不准了。沈正秋的眼皮跳了跳,他拿起桌上的茶盏掩饰,“哎,若真是仙人护佑,我也安心了。”
待他大口喝了一杯茶,口中竟满是苦味。“小迟啊,再过几日便是你的生辰,想要什么礼物爹爹可为你准备。”
沈迟望向堂上安坐的中年男人,心中竟有了一丝亏欠,她轻启朱唇,柔声道:“并无,爹爹身康体健,便是女儿的福分了。”
“我的小迟还是这般懂事,若是你母亲还在……哎。”沈正秋长叹口气,似万分疲惫,“不若你生辰那日便为你母亲准备她最喜欢吃的珍珠翡翠汤圆吧。”
沈迟有些疑惑的望向沈正秋,后者心跳如鼓。
“怎么了?”沈正秋见眼前的人并未回答,沉声问道。
“没什么,大概是父亲累了,母亲生前并不喜欢汤圆这样的粘食。”少女低下头,似在难过,屋内有些沉闷。
“听说近日有许多媒人向父亲提亲,父亲大概是想为小迟找位……继母吧。”少女的嗓音有些发涩,似乎在忍耐什么,“女儿早晚要出嫁的,父亲若是有合心意的人便娶进门吧,女儿……也希望自己离开沈家后,能有人照顾爹爹。”
“不,小迟你误会了……”
沈正秋有些慌乱,觉得自己弄错了什么,起身想要解释,沈迟却是抢先起身施礼:“女儿有些不舒服,不能陪爹爹用餐了,女儿先行告退。”
望着匆匆离去的小姑娘,沈正秋心痛难当,竟让自己最疼爱的女儿误会了自己,哎,他本来有些怀疑自家的女儿是否换了个芯,毕竟自从沈迟“死而复生”后,发生的许多事都不似女儿以往的作风,但他今日试探,沈迟并未有何疏漏。
若是冒名顶替,哪里能连这样年久这样细微的小事都分毫不差呢?
“难道真是遇到神仙了?”
沈正秋长叹口气,一个人孤零零的朝饭厅走去。他挚爱亡妻,多年未娶,带着年幼的女儿又当爹又当娘的,若是小迟真有个三长两短,他不知死后该如何向夫人交代。
沈迟透过院门的缝隙看着沈正秋缓步向前,身上笼罩着浓重的哀伤和苦痛。
“其实,你该恨薛家的。”
若不是薛夫人平日疏于管教,给两个孩子树立了投机取巧的榜样,若不是薛言故意勾引,若不是薛媛助纣为虐,沈迟又怎会为情而死。
可是沈迟若不死,魏无音又如何能复生呢?
阴阳相移,命如朝露。
“不管怎么样,我会替你报仇的。”沈迟说出这番话便回到房中,看来今日她不能出门了,这几日都要规矩些,以防沈正秋怀疑。
从怀中掏出那张方巾,将它小心放到枕下,沈迟又坐到书桌前,拿起一本书作势翻看,思绪却不知飞去了何方。
院中的花枝随着晚风浮动,花下重门叠叠,虫儿躲在廊下鸣叫,斜阳垂下小院,角落里冒出成片的嫩绿小芽……
…………
周家的一处院落,张灯结彩,四处绑了红绸,贴了喜字,看起来热闹非凡,但也仅仅是这一处宅院,因为纳妾是不需要那样劳师动众的。
周家只是请了一些相熟的亲眷前来,周继祖平日的狐朋狗友倒是来了不少。
“好啊,继祖,还以为你就是玩玩呢?竟然真纳了那个小辣椒。”
“就是,看来这个小辣椒果然有些过人之处啊。”
“别胡说了,我可是听说那个小辣椒有了小小辣椒……”
一群纨绔嘴里说着不干不净的话,周继祖竟是浑不在意,若不是那个女人,他能被他爹好一顿责罚吗?!他也没想到他爹竟然发那么大脾气。
“不要以为只是一个县令,拿我们没办法你就无所谓,你怎么知道他何时会背后捅你一刀,拖你的后腿呢?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
这是周力理校训周继祖的话,他是淮州一带有名的恶霸,人虽然不学无术、坏事做尽,但显然并不是一无是处,能走到今天的成就,和他的谨慎小心分不开。他心里痛恨官府的人,面上绝不会表露分毫,反而卑躬屈膝,极尽讨好之能事,让任何人都寻不了他的错处,但对于那些不如他的人,他便是犹如恶魔一般的存在。
周家占据了大量的农田、山林和商铺,大多都是这些年巧取豪夺而来,有官府撑腰,谁又能奈何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