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迟仰面靠在山石上,紧闭的眼睛不停地颤动,整颗心被无边的苦涩与悔恨淹没。
没有想到!没有想到!自己一心相信的人,才是真正的小人。巧言令色,背后抹黑,心口不一,口蜜腹剑。
只因她们从小就在自己身边侍候,自己对她们总是有一份情谊,早已视她们为自己人。对她们的话更是深信不疑。自己真的是瞎了眼。
联想到新皇登基后的一系列动作,沈迟心里苦笑不已。却原来自己已经被人当枪使了一回。这两名婢女以前也不是这样,只怕是被人收买,专门在自己耳边行挑拨之事。自己不曾查明,便对未曾蒙面的萧含玉生起了恶感。才会一步错,步步错。
沈迟睁眼,再次看向熟睡中的人。
“对不起!”沈迟嘴唇噏动,心里默默说道。
这一句对不起,迟了整整一生。
如今两人再见,自己对她而言,不过只是个陌生人。或许今天这一遭,是老天给自己的机会,一个赎罪的机会。
“唔——”
萧含玉有些痛苦地皱着眉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虽然睡一会,回复了一些精力。但山石太硬,让她浑身都硌得发疼。
“阿正!”
顾上不僵硬的身体,萧含玉焦急地看向身边,依旧未醒的萧正。她伸出手,覆在他额头上,感受了一下温度。她没照顾过人,但从小经常生病,被姨母照顾着长大,多少知道一点。
萧正的温度还算正常。萧含玉微微放了点心。
余光扫到离她两个人远的身影,身体略略一滞。之前事态紧急,来不及多想。如今再见,却发现自己心里多少有些逃避。
其实并不想见到这个人吧!
不管自己曾经声名有多狼籍,总归对婚姻有过憧憬与期待。只是这个人,将一切都毁了。
冷清的新房,下人的暗嘲,婆婆的不满,小妾的挑衅……
一桩桩,一件件,若不是这人的态度,若不是为了不让姨母伤心,自己堂堂县主,又岂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只是曾经的委屈,自己却没办法说来,更没办法发泄到眼前这个刚刚救了自己的人身上。
暗地里掐了掐自己,深吸口气,萧含玉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没什么异样。
“之前的事,谢谢你!你救了我们,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听了这句话,沈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觉得有点心痛。滞了一滞,方才听到自己有些嘶哑的声音:“我并没有做什么。如果没有你们,我也会碰上这些人,结果只怕更加不妙。我帮了你们,你们也帮了我。”
萧含玉抿了抿嘴,不再多说。不管沈迟愿不愿意接受,她会用自己的方式,报答今天这份援手之恩。
目光落到沈迟身边的那杆长枪上,萧含玉心里有了主意。
沈迟祖上曾以武封侯,这杆长枪也是世代相传。可惜传到沈迟父亲这一代,爵位却已经没了,他父亲更是英年早逝,只留下一对孤儿寡母。
在母亲的教养下,沈迟最大的愿意,便是依靠自己手中的长枪,重振沈家门楣。
前世他投在元晙麾下,随着元晙步步高升。正因为他前途光明,又是元晙的心腹,皇后姨母才会选择他当自己的夫婿。
这一世,自己断不可能再嫁入沈家。那便助他早日投入元晙麾下好了。
沈迟在萧含玉没有出声,心里有些不太自在。动了动嘴,想要说些什么,恰好萧正醒来,萧含玉立刻转头,对萧正嘘寒问暖。
沈迟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就算知道萧含玉是自己的妻子,那只是前世的事情,可是看到前世的妻子对自己视如路人,却对其他男人关心倍至,还是不免升起了些许难堪。
“多谢阁下出手相救!”
萧正睡了一觉,体力恢复了一半,不想萧含玉被人识破身份,便主动揽下与人交谈的事情。
沈迟他倒是见过。毕竟为太子办事,京城里形形色色的人,他都多少有些了解。
“这位兄弟不必多礼。适逢其会,我也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沈迟敛下各种心思,拱手与萧正客套。
说了几句话,萧正起身观察了一下周围。他总觉得那些人不是那么容易罢休的,这里离劫案发生的地点又近,他担心那伙人会安排其他后手。
“以防万一,此地不宜久留,尽早离开为妙。沈公子,我们还是就此别过吧!你有马,不如先行一步。”
沈迟略有迟疑,他更想与萧含玉一起同行,至少在目前没有其他人保护她的情况下,他无法独自离开。只是他们如今只是萍水相逢,很多话,他却是说不出口。
心思一转,他摇了摇头说:“既然刚才是一起闯过来的,此刻若沈某独自离去,岂不成了贪生怕死之辈?我们还是一起走吧!便是匪人再来,多一个人也多一份力。”
萧含玉也不愿与沈迟同行。她灵机一动,问道:“沈公子可是往西凉去?”
见萧含玉主动与自己搭话,沈迟心里有丝窃喜。可是随即又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只是说句话,自己就会高兴呢?
心里想得多,脸上却没表现出来:“是!这条山路只通往西凉方向,想来二位也是与我同路。”
萧含玉轻轻点了点头,从衣服里掏出一块玉佩。萧正目光微微一动,这块玉佩分明是萧含玉从明武帝那抢的那块。只是这么多年,一直被她带在身上,反而成了她的标志。
“我想求沈公子一事!”
“请说!”